1.铁锈味的谎言

    工作室的落地窗将午后的阳光过滤成柔和的琥珀色，我轻轻晃动手中试管，观察淡金色液体在光线下的流动。三十七种精油排列在橡木架上，每种都标注着采集地和日期。最上层那瓶安第斯紫蕨·2020.11已经三年没有打开过了。

    温先生，董事会希望新系列能在圣诞节前上市。林总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天用的是香奈儿五号，前调中的醛香过于突出——说明她喷香水时手抖了，这是紧张的表现。

    我放下试管，没有转身：林总监，你知道铃兰的花期只有三周，强行催化的香气会失去灵魂。我抽出一张试香纸，蘸了些新调配的基底，就像提前拆开的礼物，包装再精美也少了惊喜。

    试香纸递到她面前时，我捕捉到她呼吸中那一丝几不可闻的铁锈味——谎言的气息。果然，她接过试香纸时脱口而出：太完美了！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但铁锈味更浓了。我看着她瞳孔微微扩大，知道董事会给她的真实期限是感恩节前，整整提前了一个月。

    延长留香时间需要更多岩蔷薇树脂，我走向原料柜，故意背对着她，但过量会掩盖中调的橙花，就像...我停顿半秒，就像把会议延长到深夜，反而会让决策者忽略最重要的细节。

    身后传来高跟鞋轻微的踉跄声。当我转身时，林总监的表情管理已经恢复，但空气中飘散的臭氧味暴露了她的震惊——这是被人看穿心思时的气味反应。

    这种能力让我二十六岁就获得了香水金童的称号。普通人靠香调表分辨前中后调，而我直接闻见香气背后的情绪。愤怒是烧焦的肉桂，恐惧是冰冷的薄荷，而谎言...永远是带着血腥气的铁锈味。

    送走林总监后，我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曼哈顿。三年前的今天，苏晓就是从这个工作室带着她新调制的样品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警方调查报告第47页写着：最后见到失踪人的是其男友温澜，这句话像根刺扎在我职业生涯最光鲜的位置。

    办公桌抽屉里锁着那天的监控截图。苏晓穿着米色风衣走向电梯，手里拿着淡绿色香水瓶——那是她研发的记忆固定香水，能让特定时刻的气味永远鲜活。她转身对我笑了一下，耳后的枫叶形胎记在镜头里格外明显。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回忆。

    温先生，希望没有打扰您的创作。门口的男人约莫五十岁，深灰色西装剪裁精良，袖口露出铂金腕表的一角。他递来的名片上烫金字体印着沈巍

    沈氏矿业集团董事长。

    我注意到他踏入门槛时，左脚比右脚多停留了0.3秒——这是个习惯掌控节奏的人，连脚步都要精心设计。

    久仰。我与他握手，一股复杂的香气扑面而来。前调是昂贵的沉香木，中调藏着古巴雪茄的焦甜，而后调...我的手指突然僵硬。

    那股铁锈味。与苏晓失踪当晚外套上沾染的气息一模一样。

    沈巍的目光扫过工作室，在安第斯紫蕨的精油瓶上停留了一瞬。温先生的成就令人钦佩，他的声音像打磨过的黑曜石，特别是对稀有香料的运用。

    沈董事长对香水也有研究我假装整理试香纸，与他拉开安全距离。

    只是业余爱好。他从公文包取出一个天鹅绒盒子，今天来，是想请您帮忙复刻一款特殊的香水。

    盒子里的水晶瓶不过拇指大小，液体却泛着奇异的珍珠母光泽。当我拧开瓶盖，柑橘与佛手柑的前调让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气息太熟悉了。

    忘忧水。沈巍的唇角微微上扬，能精准擦除指定时间段的记忆。

    我的指尖触到瓶底刻着的日期：2020.11.21。苏晓失踪的日子。

    理论上不可能。我强迫自己放下瓶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