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挪开,重新对上那个固执蜷缩在阴影里、连受伤了都毫无知觉般只顾着纠结衣角问题的身影。
巷子里的冷风卷着尘土吹过,却带不走咽喉里那股梗塞的、滚烫的、几乎要冲破堤坝的汹涌。
……受伤了。
24
校医室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争先恐后地往鼻孔里钻。
头顶那盏明晃晃的白炽灯,惨白的光线直射下来,落在陈默那只被护士按在消毒棉球上的手上。
酒精触碰伤口的瞬间,他手臂的肌肉猛地绷紧了一下,甚至能听到指骨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的轻微咔响。
但他紧抿着唇,一声没吭,只有额角绷起的青筋泄露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
帽檐依旧固执地压得很低,几乎把他的眼睛完全藏进那片灰黑色的阴影里。
护士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伤口要避免沾水、明天记得来换药,
可这些话全都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地飘荡在耳边。
我的眼睛,我的全部注意力,都不受控制地钉死在那只摊开的手掌上。
灯光下,那道新鲜的擦伤被碘伏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边缘肿胀着,皮肉微微外翻。
……消毒有点疼,忍一下啊小伙子。
护士姐姐小心翼翼地贴上最后一块纱布,用胶布缠绕固定好。
纱布掩盖了伤口的狰狞,
却抹不去那一小块区域在他修长冷白的手掌上突兀的存在感。
25
校医室的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那股刺鼻的药水味。
沉默像沉甸甸的石头压着我们之间的空气。
走出医疗楼,路灯光线晦暗,在地上投下两个被拉得长长的、界限分明的影子。
初夏微凉的晚风卷着青草的气息拂过面颊,可我的指尖还是冰凉的。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翻腾、冲撞。
他打架时不要命的狠劲,他窝在墙角那控诉我牵别人衣角时荒谬又委屈的模样,还有那几滴砸在泥土里的血珠……最终都汇聚成一个清晰得令人心尖发颤的问题。
喂!
我终于憋不住了,脚步顿住,声音在夜风里有点发紧,
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迫和……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鼓起所有勇气,猛地抬起头去看他模糊在帽檐阴影里的侧脸,
刚才……你短信里说的‘有垃圾’,是不是……就那群人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问题蠢得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直沉默走在前面的陈默,
肩膀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
脚步甚至没有停。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带着砂纸打磨心弦般的煎熬。
就在我几乎要以为他不屑回答或者根本没听见,打算自暴自弃地埋头走路时——
他垂在身侧、裹着纱布的那只手,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节。
然后,从他喉咙深处,极其含混、仿佛不情不愿地被风吹散又勉强送到我耳边的,
挤出几个极其吝啬的字眼:
嗯。
一个字的确认,硬邦邦地砸在夜色里。
……
这个单音像一颗滚烫的石子投入死水。
停顿了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时,他又硬生生挤出一句,语调干涩得像锈掉的齿轮在转动:
看见黄毛……堵过路。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成了气声,融进了路边的虫鸣。
然后,他像受够了这种交代式发言,猛地加快了脚步,瞬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