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焦的眼睛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双手紧紧攥住湿透的毯子边缘,指节青白得可怕,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不——要——!不——要——碰——!线——!
那凄厉得不像人声的尖叫仿佛耗尽了她的魂魄,尾音在空气中诡异地拖长、扭曲、变形,最终变成一连串无法分辨的呜咽抽噎。她像被抽掉了全身骨头一样瘫软下去,整个人瘫在湿漉漉的行军床上,剧烈地痉挛着,只剩下无意识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抽噎。她的眼神彻底散了。
这突如其来的、指向性无比明确的疯狂尖叫,如同锐利的电钻,狠狠钻透了陈明因恐惧而混乱的思绪!
一个恐怖的拼图碎片被瞬间点亮!
孟晓云母亲!自杀身亡!
她尖叫的内容——不要碰线!
结合着她对触碰丝线的巨大恐惧……那根分叉的丝线,末端连接在墙后的……难道……难道是她当年,母亲自杀形成的……
另一个空洞!
那孩子的母亲,竟也是……
就在这混乱、惊悚与巨大信息冲击交织到顶点,陈明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要爆开之际——
嘀嗒…滋…滋…吱啦…呼…呼…
一段极其微弱、但在这死寂休息室内又无比诡异的电流杂音,陡然响起!
这声音……来自陈明工装裤的侧边口袋!那个装着老式录音机的口袋!
陈明身体猛地一僵,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像一尊石像般僵硬地低下头,惊恐无比地看着自己侧裤袋的位置——刚才孟晓云骤然爆发的恐怖尖叫时,他混乱中下意识地摸索口袋……不知何时竟鬼使神差地摁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还是……机器自己活了!
口袋里的录音机忠实地执行了它的任务,录下了刚才那疯狂的一幕。但现在,它正在播放!电流的杂音如同垂死者的喘息。紧接着,一个诡异无比、无法形容来源、仿佛就在陈明鼓膜深处响起的细小声线,混杂着录音本身的沙沙底噪,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地渗了出来:
…妈…她…那时…也是这样…死的…线……好…多…线…缠着…烧掉……书……书房……书……呼…呼…
那声音冰冷,幽怨,带着一种来自死亡深处的浓浓诅咒感,每一个短促的词都像冰块砸在陈明的心脏上。
那腔调……分明是孟晓云的声线!但又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喉咙、从黄泉路上折返回来的亡灵发出的哭诉!内容清晰而致命——她母亲当年也是被线缠死的!
烧掉…书书房
书!
陈明脑中如同被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劈开!
第五幕
胡同口,暮色深沉地沉了下来,暗蓝的穹窿沉沉压下,仅剩的一线残阳挣扎着给远处的屋脊勾了道血红的边,随即被迅速吞噬。那种粘腻的,混合着灰尘和腐烂气味的胡同特有的湿冷感,无孔不入地钻进皮肤深处。三辆越野车如同暗影里的怪兽骤然刹停,车体尚未完全静止,沉重的车门已然被狠狠踹开。
孟晓云是被硬架下来的。两个身强力壮的九处特勤队员一左一右钳着她的胳膊,几乎将她的双脚拖离了地面。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已褪尽,嘴唇青紫,眼睛半阖着,涣散的眼瞳剧烈震颤,空洞地映出逐渐被阴影吞没的胡同瓦檐。每一次被迫的踉跄前行,都伴随着她喉咙里破碎的呜咽和神经质的抽动,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反应。
陈明紧跟在她斜后方几步远的位置,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那种源于极度恐惧的冰冷汗水的酸涩气味。她的状态就像一根绷到极限、沾满了磷粉的棉线,哪怕最细微的一丝气流刺激,都可能让她瞬间崩溃燃烧。而前方那片低矮的灰色砖瓦房小院,隐藏在胡同交错更深处,门扉紧闭,窗棂破损蒙尘,在沉沉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