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都不要了？

    那份股权转让协议，像一张来自地狱的判决书，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却在每个人心里，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整个赛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火势已经被扑灭，只剩下呛人的浓烟和满地的狼藉，像一场闹剧收场后，那无法掩盖的荒唐与不堪。

    艾琳瘫软在地，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此刻扭曲得好比鬼魅。

    她不敢相信，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她背靠的温家，她引以为傲的出身，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霍斯年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他走到许知微面前，脱下那身还带着烟火气的消防服，露出一身早已被汗水浸透的黑色衬衫。

    他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后怕，怒火，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近乎卑微的乞求。

    “跟我回家。”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许知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看着他脸上那道被烟熏出来的黑痕，看着他眼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血丝，看着他那只紧紧攥着她作品，骨节泛白的手。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痛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个男人总是用最霸道，最不讲理也最让她无法抗拒的方式，为她挡下所有的风雨。

    她知道她该跟他走。

    可她不能。

    “比赛还没结束。”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固执的清醒，“冠军还没颁发。”

    霍斯年的身体骤然一僵。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是显而易见的受伤与失望。

    “许知微，”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骨深处，碾出她的名字，“在你心里一个破奖杯，比你的命还重要？”

    “这不是奖杯。”许知微迎上他的视线毫不退让，“这是凤鸣的尊严，是师父的遗愿也是我的战场。我不能当一个逃兵。”

    “战场？”霍斯年怒极反笑那笑声里，是说不出的悲凉与自嘲，“你的战场就是把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推向悬崖，然后等着我来救你？”

    “我没有让你救我！”许知微被他这句话刺得浑身一颤，声音也陡然拔高，“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依靠任何人！是你，霍斯年，是你一次又一次地闯进我的世界打乱我所有的计划！”

    “你的计划？”霍斯年逼近一步那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几乎要将人碾碎的压迫感，“你的计划就是怀着我的孩子，去跟别的男人暧昧不清？就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尊严连命都不要了？”

    “我没有！”

    “你没有？”霍斯年冷笑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平坦的小腹，“如果今天我没来如果那把火烧得再大一点，如果那个疯子手里拿的不是作品而是一把刀呢？”

    他每问一句许知微的脸色就更白一分，她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她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可实际上她每一次都游走在生死的边缘。

    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终于不再固执，流露出一丝脆弱的眼睛，霍斯年心里的怒火瞬间熄灭了。

    他伸出手想要去碰碰她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最终他只是疲惫地闭了闭眼，周身那股骇人的气场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无尽的落寞。

    “好。”他妥协了，“我让你比完。”

    他说完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片还未散尽的浓烟里，那背影决绝得好比一场盛大的告别。

    许知微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脏最揉软的那个地方，好像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她几乎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