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一个人。

    第六章

    那人懒散地坐在那里，未着甲胄，披一件暗色的披风，兴致缺缺地看向炮火阵阵的方向。对于这场闹剧，他好像连个眼神都欠奉。

    明明是那样好看的眉眼，却为何如此阴气沉沉？

    “帅？怎处理？”

    他终于转过头来，扬起眉看了我一眼，平淡的情绪中窥得隐约的戾气——“哦，杀了吧。”

    那是段烨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在那一瞬间、意识到了这个“帅”是谁——关陵军帅、齐国镇远公——段烨。

    我看着这个杀伐决断没有烟火气的人，忽然想起，在两年前的一件事，那时我尚未及笄。李嬷嬷那时候问我说，小姐，齐国镇远公要在我大郑王公大臣诸女中择妻，皇上属意于你，好不好？

    我那时还不知道段烨是谁，问了三哥，三哥说是个邻国的大将军。我一想，邻国的大将军，那岂不是要嫁到很远？而且镇远公，一听就年纪很大，我才不嫁。

    于是我去和父亲撒了会娇，他答应我装病，躲过了那场风起云涌的选妃宴。

    后来我才知道，段烨那一年也才二十岁，尚是个皎皎年郎。

    之后的两年我得了机会就往府外跑，听了不话本里的故事。我知道了，那个我曾经会嫁的人，他武艺高强，用兵如神，义薄云天——话本中的故事哪里有真的。

    眼前这个人才是真的。

    他眉目冷淡，薄情寡性，看着我的眼神、甚至不像在看活物。

    不应该的。

    我未曾见过段烨，也不曾真的相信于故事中的那个他，我想，段烨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应该明朗、应该疏狂。

    他以有很多面，独独不该这样。

    “是。”

    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和想法貌似只在一瞬，因为兜转过一圈后我才听到旁边人的回应。

    有的东西在那一刻碎了。

    但我这个人就是很神奇，我总是会在绝望之后，才想起来己的筹码——

    “我帮你进城！”

    段烨终于也翻身了院墙，一步步地踏到了我的面前。他看着我的眼睛，眉间戾气好像散去了些。

    哦，原来他的那股戾气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这场大雨阻碍了攻城的进程。

    不知道为什，我的心情突然没那郁结了。

    久攻不的确会让主帅烦躁，我为他找着借。

    “你到底是谁？你什意思？”这是段烨对我说的第二句话，“有话就说，我是个没什耐心的人。”

    “我是江盛秋。”我冲他笑了笑，尽力拿了我侯府小姐的姿态。

    段烨的眼神在那一瞬间显得有些怜悯，大概是听说了我家的事。哈，要是我侯府没有事、昌迟没有乱成一团，城防也不至于有所疏漏。

    他做了个手势，制住我的人松了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