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便即搁置,夜长则梦多,不如趁此机会作个了断,所以也保持沉默。
这沉默就等于逼着慈安太后开口,她叹口气,用近乎告饶的语气说:“唉!谁让她病了呢?好歹照她的意思定罪吧!”
“她”,是指慈禧太后,要照“她”的意思,那天午门值班,跟李三顺发生纠纷的护军都该处死。恭王心想,就算刑部肯奉诏定拟,自己亦须有所争辩,因为刚才的话说得太率直,不能马上就改口。
于是他答应一声:“是!”从御案上取回刑部原奏,略想一想说道:“臣宣懿旨,让刑部重拟。不过,原奏定拟各人罪名,特加“从重”字样,请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明鉴。”
“我知道了。”慈安太后点点头说,“我总劝她,能劝得她听最好。”
就在第二天——十一月初八,发生了一件比长春宫天棚上发现火药还要怪的怪事。
是近午时分,月华门长街,来了个穿了青布面老羊皮袄的中年汉子,迤逦而南,一路东张西望,居然没有遇到一个人。
一走走到绥祉门,往左一拐,一步一探地慢慢摸了进去,走得乏了,坐在体元殿的西配殿台阶上,取下掖着黑布腰带上的旱烟袋,用“洋取灯”燃着吸。大概是抽烟太急,呛了嗓子,咳个不住,而且大口大口的浓痰往阶前吐。
西配殿隔着一道墙,就是慈禧太后起坐之处,经过薛福辰和汪守正的悉心诊治,病势大有起色,已可随意行动,这时正在传膳,听得有人敢如此大声咳嗽,深为诧异。侍奉的太监亦多把脸都吓黄了,赶紧奔了过去,查看究竟。
“莲英呢?”慈禧太后很生气地,“这还成个规矩吗?”
等把李莲英找到,那不知名的中年汉子已被抓住,慈禧太后由荣寿公主陪着,在窗子里面看太监询问那人。”
“姓什么?”
“我姓张。”
“叫什么名字?”
“叫刘振生。”
“怎么又姓刘?”首领太监刘玉祥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太监。”
“这是个疯子!”随着这一声大喝,李莲英大踏步走上前来,伸手就打。他的身躯高大,臂长掌宽,这一下打在那人脸上,顿时就立脚不住,仰面倒下,口吐白沫,口中“嗬嗬”地不知咕噜些什么。
李莲英那一喝是个提示,关照大家将此人当疯子看待。然而一半也象实情,看他言语颠倒,神智不清的样子,就不疯也是个白痴。
“捆起来!”
于是取来绳子,将这个到底不知姓张还是姓刘的白痴,横七竖八地胡乱缚住,先抬了出去,摔在墙角再说。
“佛爷受惊了!奴才该死。”李莲英伏地请罪,“砰、砰”磕着响头。
受惊倒不曾受惊,生的气却不小,”太不成事体了,”慈禧太后很严厉地说:“一定得查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进宫来的?来干什么?你起来,快去办。”
李莲英答应着,起身出殿。先找刘玉祥等人来商议,彼此亦都诧异,宫禁森严,此人何由而入?
“当然是由西花园角门进来的。”刘玉祥说,“这件事,可不能怪护军。”
西花园在大内西北角,名为花园,已经荒废,它的南面本是明朝玄极宝殿的原址,有一道角门,封闭了多年,从安德海打开以后,便成了太监私自出入的捷径。按照此人出现的方位来看,刘玉祥的揣测是对的。不过,进一步探究,仍有疑问。
“可也得先进了神武门,才能进角门,没有人带,他能进神武门吗?”
李莲英这一问,便等于提供了答案。从李三顺一案发生,护军把守宫门,特别当心,象这样一个乡愚打扮的人,无论如何是混不进来的。但是护军把门虽严,对太监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