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刘两位都是有了孝敬。”
“孝敬谁啊?”倭仁问道:“是议政王吗?”
“是。”
“这得拿证据出来!”周祖培第一次发言,“是有人证,还是物证?”
“都没有。”蔡寿祺这下答得很爽快,“我不过风闻言事而已。”
“你不必有何顾忌!”吴廷栋再一次对他鼓励:“我们面奉两宫太后懿旨,秉公会议具奏,决不会难为你。”
“是如此。确系传闻,並无实据。”
“那么是听谁说的呢?”
“这不必问了。”周祖培反对吴廷栋的态度,“既是风闻,不宜株连。”
“是,不宜株连。”协办大学士瑞常接口说,“我看让他递个亲供,就复奏吧!”
倭、周两阁老都点点头,会议就算结束了。蔡寿祺借内阁的典籍厅,写了一纸简单的“亲供”,也算是过了关了。
于是商量复奏,由刑部侍郎王发桂拟了个稿子,交到倭仁手里,他朗声念道:“窃臣等面奉谕旨,交下蔡寿祺奏折二件,遵于初六日在内阁传知蔡寿祺,将折内紧要条件,面加询问,令其据实逐一答覆,並亲具供纸。臣详阅供内,唯指出薛焕、刘蓉二人,並称均系风闻。其余骄盈,及揽权、徇私三条,据称原折均已叙明等语。查恭亲王身膺重寄,自当恪恭敬慎,洁己奉公,如果平日律己谨敬,何至屡召物议?阅原折内贪墨、骄盈、揽权、徇私各款,虽不能指出实据,恐未必尽出无因。况贪墨之事,本属暧昧,非外人所能得见,至骄盈、揽权、徇私,必于召对办事时,流露端倪,难逃圣明洞鉴。臣等伏思黜陟大权,操之自上,应如何将恭亲王裁减事权,以示保全懿亲之处,恭候宸断。”
大家细心听完,商量着点窜了几个字,发抄具名,递了上去。第二天两宫太后召见倭仁、周祖培等人,慈禧太后不提复奏,先亲手颁下一道朱谕。
“里头有‘白’字,也有句子不通的地方,你们替我改一改!”
三十刚刚出头的太后,作了个略带羞涩的微笑。以她的身分,这样的笑容,难得看见,所以格外显得妩媚。但倭仁茫然不见,他的近视很厉害,而在殿廷之间,照例不准带眼镜,所以接过太后的手诏,双手捧着,差不多接近鼻尖,才看出上面的字迹。
这样看东西很吃力,他便奏道:“请两宫皇太后的旨,可否让周祖培宣读,咸使共闻?”
“可以!”慈禧太后点点头。
周祖培从倭仁手里接过朱谕,因为听慈禧太后说,内有别字与辞句不通之处,所以不敢冒失,先为她检点一遍。那书法十分拙劣,真如小儿涂鸦;把“事”写作“是”;“傲”写作“敖”;“制”写作“致”。还有错得很费解的,“似”写作“嗣”,“之”写作“知”,“暗”写作“谙”。但就是这样如蒙童日课,掉在路上都不会有人捡起来看一看的一张纸,笔挟风雷,令人悚然。周祖培暗暗心惊之余,强自镇静着,走到御案旁边。
这天召见的还是七个人,少了个入闱的副主考桑春荣,多了个倭仁,除去周祖培,那六个人分班次跪下听宣懿旨。
于是周祖培改正了别字,朗声念了出来:“谕在廷王大臣等同看:朕奉两宫皇太后懿旨,本月初五日据蔡寿祺奏:恭亲王办事,徇情、贪墨、骄盈、揽权,多招物议,种种情形等弊。似此重情,何以能办公事?查办虽无实据,事出有因,究属暧昧之事,难以悬揣。恭亲王从议政以来,妄自尊大,诸多狂傲,倚仗爵高权重,目无君上;看朕冲龄,诸多挟制,往往暗使离间,不可细问。每日召见,趾高气扬;言语之间,许多取巧,满口乱谈胡道。似此情形,以后何以能办国事?若不即早宣示,朕归政之时,何以能用人行政?似此种种重大情形,姑免深究,方知朕宽大之恩。恭亲王着毋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