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闺秀怎么可以像个野孩子一样,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撒着欢地放烟花?

    季家当然也是这样。季闻洲只在很小的时候,在偏僻遥远的祖母家和那些长他几岁的哥哥们放过几串小鞭炮。那一次被发现之后,他甚至不被允许再和那些哥哥一起玩儿。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放鞭炮,本来就是不被允许的。

    理由不外乎两个,一是因为太危险,二是不匹配。

    可此时身边的人小心地缩在假山后面,用他的身子挡着风,然后点燃了一根小小的仙女棒。火光和白光迸发出来的时候,他看见温颜夏脸上洋溢起来的笑容。

    她的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两个梨涡浅浅地挂在脸上,看得他一时慌了神。

    烟花彻底燃烧完之后,留下一阵刺鼻的烟味。那味道与他们身上的香水味格格不入,但季闻洲觉得自己感受到的是人间的烟火气。

    从前他以为是那些劣质的小鞭炮不配被他玩儿,可现在,他觉得好像是自己配不上那些烟火气。在那个夜里,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照亮了一下。

    很多年之后,他们再次相遇。快到而立之年的他,拉着她来到自己家别院里,将那一整车烟花展现在她的面前。

    原本以为温颜夏会开心,再不济,她也会和他一起欣赏一场烟花秀。

    又或者,她能陪他聊一聊那一年的除夕。

    可温颜夏看着那堆样式各异的烟花,表情里并没有开心。她只是说:“季闻洲,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语气里满是疲惫和挣扎。

    季闻洲愣住了,这句话她不是第一次对他说。可不知为何,好像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让他感觉格外不痛快。

    他沉着脸,冷冷地道:“不可能。”

    最后,温颜夏推开他跑出了别院。

    管家小心翼翼地过来问,烟花要怎么处理。

    他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然后命令道:“点了。”

    烟花有很多,样式纷繁,画面唯美,整整燃放了三个小时。

    这三个小时里,季闻洲就站在那里,抬着头,独自看了三个小时。

    直到最后一朵光亮在天边坠落,他才低了头,转过身,缓缓地往屋里走。

    原来关于那一年除夕的记忆,只有他一个人守住了。

    但那又如何?对于温颜夏他势在必得,八年又如何,十年又怎样?

    她终有一天会来到他身边的,如果她不来,那他就去掠夺,不择手段。

    谁叫世界上只有一个她,谁叫她要带着那点儿烟火气闯进他原本戒备森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