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再怎么附庸风雅也脱不了一股子粗鄙之气的姜明远,竟能有这样一个让人啧啧称叹的女儿。
可短短三年,世殊事异,昔日的掌上明珠,落得今日这般田地,不免让人唏嘘。
梁景行点燃一支烟,不顾自己身穿西服,手肘撑在落灰的栏杆上,目光追随着姜词而去,看着她一直穿过马路,走到了对面的树影里。
她这光头造型格外醒目,一路不少人张望指点,而她微仰着头,像检阅自己疆土的女王,脚步缓慢而又坚定。
恍惚之间,似又见到了十五岁那年的姜词,梁景行眯了眯眼,将烟掐灭,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想,自己这傻外甥,这回兴许真是当了冤大头。
陈觉非吃了瘪,心里终究有些愤愤不平,开始悄悄留意姜词。他跟踪她半个多月,终于让他抓住了 把柄 。
陈觉非的父母平日忙于事业,对他疏于照顾,凡事只会拿钱弥补,对其荒诞行为,多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这种态度让陈觉非越发骄纵,总想着有人善后,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有钱的公子哥,身边少不了几个狐朋狗友,三五成群一合计,连上天揽月、下洋捉鳖的胆子都生出来了。尤其陈觉非上大学之后,家里更管不住他,趁着周末去趟酒吧寻欢作乐这种事,简直不值一提。
陈觉非是在城东的一家酒吧发现姜词的。
他初时没认出来,只觉得端酒过来的服务生长得十分面善,目光追随而去,琢磨她仰头与酒保谈话时的神情,才发现那人竟是姜词。她戴了顶红棕色的假发,妆化得浓,粗而浓密的假睫毛好似一排苍蝇腿。
他顿时生出看好戏的心情,唤她过来续单。
姜词面无表情,好像并不认识眼前这人,平平淡淡地问道: 先生还需要什么?
陈觉非跷起腿,手臂张开,搭在沙发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们一般收多少小费?
顾客给多少,我们收多少。
她用词十分微妙, 顾客 ,而不是 客人 ,这话听来便也不那么让人浮想联翩了。
陈觉非笑了一声,忽然将手臂放下来,伸手将面前的黑方往前一推: 喝一杯,我给你一千元小费。
跟他过来,围坐一旁的其余几个男生立时怪笑连连。
抱歉,我不喝酒。
陈觉非斜眼看着她: 是服务员吧?
姜词没说话。
服务员,顾名思义,提供服务的人员,陪酒也是服务,凭什么就喝不得了?!
姜词冷脸道: 如果你需要陪酒,我帮你喊人过来。
陈觉非笑了一声: 我今天还非得让你喝不可。
男生们连声起哄,言语之间已有调笑之意。
陈觉非见姜词神情平淡,丝毫不见怒色,更是好胜心切: 你把你们值班经理叫过来。
姜词看他一眼,拿着菜单走了。
片刻后,一个满头大汗的胖子跟着姜词过来,到了跟前,未等陈觉非开口,立即连声道歉: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啊,她就是个普通的服务生,您要陪酒的,我帮您找两个正点的姑娘过来,您看行不行?
陈觉非笑道: 一不要她唱歌,二不要她讲笑话,站这儿 他伸手点了点台子前方, 就站这儿,把这杯酒喝了,我连她一根毫毛都碰不着,怎么就不普通了?!自己心思龌龊,看谁都像西门庆。
姜词嘴唇紧抿成一线,那双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陈觉非。
陈觉非嗤笑一声,耸了耸肩,吆喝着几个朋友开始喝酒,再不看姜词一眼。胖子伸手拉了拉姜词制服的衣袖,低声说: 走吧。
见姜词没动,胖子又拉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