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来见我(二)
在一次手术过程中犯了低级错误被开除,急得他年纪轻轻就中风,半身不遂在床,留个任劳任怨的母亲成日当出气筒。
按原则,非本院员工是无法入住家属院享受低月租的。
然而,禾父这一瘫痪,让医院领导也起了怜悯心,赶人走的事儿实在做不出,商量后决定睁只眼、闭只眼。
但就这么住着,始终名不正、言不顺,总有爱嚼舌根的人。
因此,禾鸢的心智比我们几人都更先成熟。为了少听点闲言碎语,她行事逐渐低调,偶尔还帮邻居拿点柴米油盐什么的。
陈云开对她青眼有加,大概也忍不住怜惜。
“禾鸢人挺好的,你能不能别针对她?”终于有一日,陈云开摆出小大人的表情,严肃地对我讲。
彼时,我刚从我妈嘴里得知禾家的全部情况,早就对她没有敌意。可我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求和,现在找到了台阶下,于是假装和陈云开讲条件:“那你以后也不准欺负江忘。”
他愣了愣,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同意,和我拉钩:“成交。”
自那以后,为了不让陈云开难做,我开始尝试与禾鸢接近,譬如示好地将辣条分她一半。
但她显然知道我突然的转变是始于同情,所以回头就往我文具盒里塞了一毛钱,算她买的。
总之,我们俩依旧没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姐妹花,至少不像那种“你若折了她的翅膀,我定废你整个天堂”的深厚情谊。不过,我和她都心照不宣,默认了与对方一起上学放学的规矩。
等我与禾鸢终于发展到可以一同去厕所的程度,川城下了一场雪。
那正是寒假期末考的最后一天,终于放假的陈云开尤其兴奋,趁年末家长们都忙得脚不沾地,他抱来十几个地瓜到我家。
“为什么不干脆在你家?”我问。
他坦坦荡荡:“懒得打扫现场。”
我磨了磨牙。
那小段时间内,陈云开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点儿,武术等级也提高了。我打不过他,只好识相。
至于江忘,我没找他,他也没找我。听说他正在准备什么竞赛,很重要,常常不在家。幸好如此,否则,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怕狭路相逢,会忍不住捶他的脑袋瓜。
要是把他捶傻了,我肯定赔不起啊。
“你先别蒸,我去叫禾鸢。”
进了门,陈云开将一摞地瓜扔给我,吩咐完就闪。
禾鸢在我们对面的单元楼,步行不过十分钟,可二十分钟过去了,还不见两人的影子。
我扒开窗户探头看,寒风和雪花灌进来,我被迷了一下眼。
我再睁开眼,淡淡的路灯光下的确有个小影子,在秋千旁,靠近乒乓球台的地方,却不是陈云开,而是江忘。
其实我早就看见他了。
下午考完数学回家,雪刚刚下起来的时候,我本来兴奋地要拉着陈云开打雪仗,嗓子还没扯开呢,便见江忘蹲在那里玩弹珠,还有几个小男孩同他一起。
因为上次半导体所组织的秋令营和国外某研究所挂钩,挺有名,地方报纸登了,迅速给他涨了人气,如今他已不再需要我。
不需要也好,省得麻烦,于是,我就拉着禾鸢与陈云开走得飞快。
“不玩儿雪啊?”禾鸢惊讶于我面对如此盛景居然忍得住。
我却无所谓:“雪有什么好玩的?!电视剧不好看,还是家里不够暖?”再说,还有地瓜呢。
只是没想到,四个小时过去了,他还在那儿。
晚上九点过的光景,陪玩的小伙伴早就被冷得哆嗦着回家去,唯独他还呆呆地坐在秋千上,不知在想什么,江妈妈竟也不管。
我掐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