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前覆雪浓
对镜摆弄着头发,镜子里映出宋城明亮的笑脸:“娘子穿女装可真好看,我以后也要看。”
那句话,宋城分不清是假还是真,他确实再未曾见过那般容色。
黄铜镜,青云鬓,许君一望一生尽。
林染怨了一句疯子白白浪费银钱,这套小女儿家穿的罗裙,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穿。
她叠好衣裙小心地存放好,夜色飞速弥漫过重重檐角,暗影覆盖了她唇边淡淡的笑意。
启程时,宋城为林染沏上一壶茶。
他趁她背过身去,将些微药粉撒在茶水中。她不疑有他,喝下茶水不久后就昏倒,他拎过行囊迈步便要离开。
临走时,他低头看了趴在桌上的林染一眼。月亮门洞边摇曳花枝,微风吹动她几缕碎发,鬼使神差般,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鬓角:“对不起。”
他一刻未停,飞马回到东襄的军营,在众将士面前拿出绘有栈道的图纸。
宋城离开后,林染从桌案上支起身子,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鬓边似乎还残存着他唇畔的温度。
“宋城……”她慢慢冷笑出声,“你这个骗子。”
夜里,林染回到靖州城,得知粮草已从京城加急运至。
燃眉之急已解,士气振奋,林染却令将免战牌再挂些时日。
她取出怀中的地图,冷笑着吩咐一名副将领兵去栈道埋伏,“我们还能再赢一局。”
一切尽在她的彀中,东襄军马果然于深夜抵达栈道,意欲截粮。林家军早有准备,大获全胜,敌军无一逃脱。
天光晦暗,瑟瑟的风中,她站在战场上察看了大半个时辰,隐隐约约看到一人趴卧在地上的背影似是宋城。
她将那敌将的尸身翻过来,才失望地叹息,忽而又无来由地窃喜,原来他们还未生死相隔。
她忘不掉哪怕一瞬间的温暖,就像冰封的雪山一夕融化,汇流过万顷山川草原。
她令投降的敌军军士先回去传报假信,随后亲自点了一队人马去劫寨。
谢鬼面毫无准备,东襄大败,仓皇地撤军。
宋城买通客栈的掌柜合起来谋骗她,灌醉她偷描地图,在茶中下迷药逃回东襄,以为得手,不料,她将计就计——她为将多年,见过的细作数不胜数,怎会轻信来路不明的他。
战报传入京城,帝党大臣纷纷上奏,为林染平反,矛头直指程太尉。
程太尉本欲让林染及林家军缺粮断水,困死在靖州城,不想林染得胜,被皇帝传入京城当面对质。
伪证被识破,太尉恼羞成怒,竟在大殿之上拂袖而去。
陈洛留下林染,片刻,低声笑道:“他性情鲁莽暴躁,怕是要按捺不住了,你可多留几日看一出好戏。”
夜晚,陈洛在书房与林染分析战况,婢女忽然慌张来报:“陛下,程贵妃在殿外哭着要见您!”
林染躲到屏风后,隐隐约约看到那边白衣女子披发跣足跪伏在地,流泪道:“臣妾替父亲请罪。”
陈洛扶程文素起身,语气温柔:“身子还没好,怎么就这么出来了?”程贵妃不久前不幸小产,尚很虚弱。
“请陛下饶过臣妾父亲的死罪!明日子时,明日子时——”
林染渐渐听不清两人的言语。
第二日子时,程太尉封锁宫门,率御林军长驱直入,意欲逼宫。林染如临大敌,陈洛却怡然地品茶。
眼看拼杀激烈,宫中暗卫马上就要守不住寝殿,明亮的火色却自城外纷纷绽放,一支精兵赶至,团团包围皇宫。为首之人,正是许久之前便被外贬的林老将军:“老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程太尉惊惶失措,抽出佩刀欲作困兽斗,被众兵士合力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