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前覆雪浓
…私订终身。”
陈洛渐渐铁青了脸色,沉声道:“你可知私通敌将是死罪,当斩。”
“我知。”
陈洛猛地一挥袍袖,喝道:“来人,把她下狱!”身边的亲信侍卫面面相觑,劝圣上三思,陈洛毫无动容。
林染微笑着起身,任凭侍卫将她押下。
过了数日,有狱卒前来打开她手脚上的枷锁:“林将军,陛下震怒,今日午时三刻便要当众斩你于校场,将首级悬在城楼。”
午时三刻将至,校场上阳光炽烈。
林染身着囚衣,头蒙黑布,跪在木桩之前。陈洛坐在城楼上,手里捏着茶盏,亲自监斩。
刽子手将大刀举起,刀刃的光明晃晃,刺人双目。
时辰尚未到,“斩”字令牌未落,有一戴着鬼脸面具的将军,一人一骑一枪,自绵绵天际迢迢雪岭之间,打马飞奔而来。
城楼上的陈洛眯了眯眼睛,见那人持枪打落行刑的鬼头刀,挑断女子缚手的麻绳,伸臂将她捞上马背。
他的动作过于连贯,以至于那女子把手中匕首刺进他的身体时,他才意识到事态的不对之处。
她不是他的染染。
女子把他蒙面的黑布揭开,他的痛感在此时才传遍,长枪坠地,他摔落马下。
无数北黎兵士纷纷而上,将他围在中间。
“谢长陵!谢——长——陵——”
陈洛冷笑着扯开林染嘴里的布条,她无力挣脱束缚,只能望着城楼下刀剑所向的那个身影,哭喊得撕心裂肺。
是他像春风化开冰雪万里,吹拂她半生凄迷,也是他让她经历世间五毒八苦,承受地狱业火灼身。
最后,她几乎哑掉,说不出话来,谢长陵听到她的声音,以枪撑在地上,浴血而立,望着她微笑起来。
“……疯子。”
她干裂的双唇翕动,发出一个支离破碎的双音节词。
八
陈洛留了谢长陵一命,将他囚在靖州,亲自劝降,他却不为所动。
北黎放出口风,只道谢长陵已死于重刑之下。东襄军心涣散,连败三阵。
林染被授意和他共处,是陈洛让她尽力说服他。
那或许是他们之间最好的一段时光,似乎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怨,没有不死不休的立场,没有横亘其间的千万里山河兵戈。
楼外轻风吹细雨,燕子衔泥来去,东山春酒绿。
她就坐在窗边看这良辰美景,时间久了,便和谢长陵说些旧日的故事,以及当年在战场上初见,他戴着獠牙面具,她满以为名扬东襄的鬼面将军是个络腮胡子的黑脸壮汉。
谢长陵伤情渐渐好转,他又开始调笑着喊林染“娘子”。
“娘子,你是从几岁开始习武?”
“娘子,听说西蕃有一种凶兽,头顶长着三只角?”
“娘子,过来尝尝为夫的手艺。”
城外战事纷扰,烽火连绵,哀鸿遍野。
他们却如同置身桃源,如同能从此白首齐眉,永结同心。
二月十二花朝节,林染和他煮酒赋诗。他十分通晓文墨,他会抚琴,略懂音律,他说,他也想登临高处,去看一场太平盛世,暮鼓晨钟。
那夜,她却做了一个纷乱冗杂的梦,梦见年少时家中几个孩子一起玩耍,梦见陈洛坐在殿内批阅文书,父亲叩首上一本奏章。忽然,战鼓擂响,宫室坍塌,亲人横尸,血色遍地。那战鼓声与四更鼓响悄然重合,更漏寂寂,她猛地醒来,谢长陵已不见踪影。
她房中悬挂着整幅北黎边境营防图,这许多时日,他早已牢记于心。
林染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披上战袍,追了出去。
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