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色航迹云
不用再来照顾我。
清晨,我走到学生公寓楼下,和陆以航不期而遇。
晨风里,少年干净的面容被阳光染得闪闪发光:“我今天忘了把闹钟调回以前的时间,来到这里,才想起不用接你。反正来了,就干脆等你一起吃早餐。”
他明媚的笑容和记忆里的某人重叠。
我有些失神,想起沈明宵看着病房的外面,轻声问:“栖夏,如果我不在了,你也会记起我吗?”
这段时间,我太幸福了,以至于忘了跟他的约定。
Se 06
生命里有些人、有些事,就像一根线上打了结,任你如何努力,都无法解开。
沈明宵就是我生命里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我开始收集云彩,是因为沈明宵。
高三时,我跟沈明宵成为同桌,他总是摆弄着单反相机,不怎么跟人说话。
我跟他都是走读生,闷热的中午,我吃过午饭回到教室。空调坏了,我趴在桌上睡不着,见他又在翻看单反相机里的照片,忍不住问:“你的相机里有什么?”
“我拍的云,你要看吗?”
沈明宵将相机递给我,给我介绍照片上的云,声音低沉悦耳。他长得挺好看,平时神色淡漠的双眼,在提及云彩时闪闪发亮。
熟悉以后,我才知道他高一时就给一本旅游杂志投稿自己拍摄的云,还被采用了。杂志主编也是个云彩爱好者,他拍摄的云彩经常被刊登在上面。
我作为语文课代表,在校刊上发篇作文就自以为很了不起,沈明宵在省级刊物发表了那么多作品,却一声不吭。一时间,我对他充满敬佩。
听沈明宵说周末去拍摄云彩,我问他:“我可以一起去吗?”
他点头,又询问道:“拍摄云彩很枯燥,你真的要去?”
“我不怕,我想知道你究竟如何拍到那些照片的。”
周末一到,我们出发到森林公园拍摄云彩。天气闷热,积雨云犹如自天空而来的千军万马,沈明宵告诉我,这样恶劣的天气才能拍到壮观的云,因为晴朗时云层通常稀疏。
燥热的空气变得清爽起来,沈明宵提醒我:“快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雨。”
我诧异:“你怎么知道?”
“因为下雨前空气湿度增高,和土壤里的放线菌相融合,会出现特有的‘潮土油’味道,这种气味在雨后尤为明显,英文写作petrichor,又译作‘空山新雨后,泥土自芬芳’。”
我一脸崇拜:“你知道得真多。”
果然,我们走到凉亭边,就下起大雨。
那一年,我经常跟沈明宵去拍摄云彩。
父亲投资失败,待业在家,跟母亲屡屡爆发争吵,让我害怕待在家。跟少年出门仰望天空和云彩,我能短暂地忘却烦恼。
我问沈明宵:“你为什么喜欢云?”同龄的男孩子都爱打篮球、打游戏。
他挺难为情,却还是如实地告知我:“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其他小孩都在楼下玩,我只能看着天空发呆,渐渐地对云彩产生兴趣。后来电视上介绍一位澳大利亚的摄影师,他在世界各地拍摄了各种云彩。”
他模仿那位摄像师,用相机记录下他看到的云,因此得到不少赞赏,这是他为自己找到的“生存价值”。
高考结束后,父母的争吵愈发频繁,我觉得自己考得不太理想,整日焦虑不安,只能找沈明宵倾诉。
沈父在西藏参与铁路工程,沈明宵去探望父亲,在QQ上给我发了张照片:“这是我蹲了好几天才拍到的珠峰旗云,当地人将旗云视作祥瑞之兆,送你一份幸运。栖夏,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照片里是蓝天之下被皑皑白雪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