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新，时而华丽丽的宫廷风，时而旗袍加身，时而又成了欢脱式的混搭。在看见她的裙子的那一秒，我忽然觉得找到了归属感，就好像那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搭元素，都无比和谐地融合在一条裙子上。她的裙子带着十八世纪的欧式蕾丝，又或是日本的碎花元素，有宫廷的风琴褶皱，也有中式的盘扣与韵味。

    惊为天人的我，无比想要拥有这样一条裙子，却得知她所有的裙子都只有一个尺寸——165/84。前者是身高，后者是胸围，两样，我都完全不匹配。我问她能否定制，只失望地得知她所有的裙子都只做一条，因为她的身后没有工厂，也没有工人。上至设计图，下至一针一线、每一寸布料和蕾丝的采购，都由她一人完成。事实上，裙子的定价并不算太高，八百元一条，却几乎要耗费她半个多月的时间去完成制作。

    我惊讶地问她，这样能赚钱吗？她回答说，这是她从小就想要做的事情，如今已经做出了三十四条这样的小裙子。每一条都是亲手修修改改才完成的，她已经很满足了。

    是的，她有一点强迫症，要求沿线必须流利，纽扣排列间隔必须一致，每一处的尺寸必须一致，材质布料也一定要尽如人意。也因此，每一条裙子都会耗费她大量的精力，她不愿把自己的设计交给别人去完成，就只能投入自己的全部心血。

    我问她为什么尺寸也一成不变。她告诉我，那是她外婆的身材尺码。她自幼在弄堂里与外婆一起长大，外婆爱穿裙子，比去裁缝店里挑选布料定制，更爱在镜子前抱着心仪的花样比画，回头问她好看吗。那时候，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将来长大能做好多好多漂亮的裙子给外婆。

    可是，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

    在小姑娘长大的岁月里，外婆佝偻了腰，花白了发，后来在一个清晨里，穿着她最爱的碎花裙，安安静静地睡着在弄堂里，再也没有醒来。

    年少时说过的豪言壮志、立下的誓言，终于还是输给了时光的力量。后来，小姑娘长大了，一心一意要完成当初的愿望。可她终于成了制作孤裙的裁缝姑娘，外婆却早已穿不上。

    这是一个伤感的故事，因为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我听得倍感惆怅。

    可她笑着对我说：“别难过呀，还有很多可爱的姑娘能穿上我亲手做的小裙子。当我想象着她们穿着我的裙子去到阳光灿烂的花园里赏花，我就觉得她们每一个人都和曾经的外婆一样，充满了希望，也漂亮得难以言喻。”

    即便我穿不上她做的裙子，我也笑着想，明日等到阳光灿烂时，我也要穿上我最漂亮的裙子，赏花散步，一辈子做自己爱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