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姚伯离去裂痕完成
场;所以他就决定那天晚上在那儿过夜。
现在只剩下同他母亲告别了。他下楼的时候,他母亲正像平常日子那样,坐在窗前。
“妈,我要走啦,”他说,一面把手伸出来。
“我看你收拾行李,就知道你要走了。”他母亲说,说的口气里,把一切感情全都隐忍不露。
“我走了,您不怪我吧,妈?”
“当然不怪你,克林。”
“我这个月二十五号结婚。”
“我想到你要结婚了。”
“那时候——那时候,您一定得去看我们。那样您就会更了解我,咱们的情况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使人难过了。”
“我恐怕我不能去看你们。”
“那样的话,那就不能怪我了,也不能怪游苔莎了。再见吧,妈!”
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很难过地走了,那种难过,一直到好几点钟以后,才减到可以制伏的程度。当时的情况是:不先清除一层障碍,就不能再说任何话,而这种障碍又是不能清除的。
姚伯刚刚离开了他母亲的屋子,她脸上就由毫不通融的生硬模样,变为无情无绪的绝望神情。过了一会儿,她哭起来,她的眼泪让她心里轻松了一些。那一天里,她什么也没有作,只在庭园的甬道上来往瞎走,她的心情,近于昏沉麻木。夜晚来到了,但是却没给她带来什么安定。第二天起来,她本能地想作件什么事,好把这种麻木减成伤感,所以她就到她儿子屋里,亲手把屋子收拾好了,给她心里想象的那个他回来的日子作准备。她又把她的花儿多少修理了一下,不过那却完全是敷衍了事,因为那些花儿对于她,已经没有什么可爱的了。
那天过午不久,没想到朵荪来看她,这叫她觉得轻松了许多。朵荪结了婚以后;跟她伯母见面,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并且过去的错误,也都大体上纠正过来了,所以她们娘儿两个,很能快活自然地互相问候了。
跟着她射进门里的那道斜阳,和这位年轻的新妇正相配合。它让她生出光辉,也和她的出现让荒原生出光辉一样。在她的举动里,在她的眼神里,她都让看她的人想起住在她周围那些长翎毛的动物。要比仿她,要模拟她,总得以鸟类始,还得以鸟类终。她的举动有种种形态,也和鸟儿的飞翔有种种姿势一样。她沉思的时候,她就是一只看着好像并不扑打翅膀而就能停在空里的小鹞鹰。她在大风地里的时候,她那轻细的身材,就像一只叫风吹向树木或者山坡的苍鹭。她受惊的时候,就像一只一声不响地急投疾抢的翠鸟。她沉静的时候,就像一只轻掠迅飞的燕子。她现在就正是那样行动的。
“我说,朵绥,看你的样子,你很快活,”姚伯太太苦笑着说。“戴芒好吗?”
“他很好。”
“他待你好吗,朵荪?”姚伯太太说,同时把朵荪仔细端相。
“还算不错。”
“这话不是屈着心说的吧?”
“不是,大妈,是真话。他要是待我不好,我就对您说了。”说到这儿,她脸上一红,接着吞吞吐吐地说:“他——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对您抱怨他这件事,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好。大妈,您知道,我有时要用几个钱——用几个钱自己买点零碎东西——他可一个也不给我。我不愿意张嘴跟他要;可是他不给我,也许是因为他不知道我要用钱吧。您说,大妈,这件事我应该不应该跟他提呢?”
“当然应该。你从来没对他提过吗?”
“您晓得,我原先自己有几个钱,”朵荪言辞闪烁地说;“我想跟他要钱,是最近的事。我上礼拜跟他提了一提;不过他可好像——忘了似的。”
“你一定得叫他别忘了才成。我手里有一个小匣子,里头满装着铁锹基尼①,那是你知道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