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座珠帘(11-1)
绥一带,非东走晋疆,即南入豫境。该抚务令马德昭等,择要扼扎,以备不虞。枭匪近扰定州,豫省彰卫各属,相距非遥,河北之防,尤为吃紧。”
“啊!”郭松林吃惊地说,“西捻如果回窜,倒是件很麻烦的事!西捻、盐枭,倘或再加上东捻,那样一合流,可就再不容易制服了。”
“就是这话!”刘铭传说:“西捻回窜,怎么样跟直隶的盐枭合在一起,淮军管不着!淮军只管办东捻。不过东捻要突破运防,窜入河北,那……,”他神色异常严肃地:“那是可以掉脑袋的事!”
“话再说回来,”郭松林说,“等西捻回窜河北,即使不能跟东捻合流,声气相应,我们这里的仗也很难打了!”
刘铭传与杨鼎勋都不作声,但微微颔首,深深注视,彼此目语之间,取得了一致的看法,情势摆明在那里,对捻军的这一仗,如果办得不够痛快,不够干净,将会引出许多麻烦。
郭松林在想,这一次刘铭传可真是大彻大悟了!要论将材,此人智勇双全,且有远略,带兵驭将亦有他自己能得士卒效死的一套做法,不愧为大将之器。但他就跟李鸿章一样,功名心太盛,喜欢用手腕,甚至也不无纵寇自重的情事。于今历经顿挫,朝旨严督,舆论讥评,在他都成了鞭策的力量,激出他一个决心,要奋力自效,急于剿平东捻,替他自己、替李鸿章、替淮军挣个面子。更难得的是他已了解到,面子要大家一起来挣,胜仗更要大家一起来打,所以一心一意讲求和衷共济,不但不象过去那样争功诿过,甚至宁愿委屈自己,结欢友军。光是派粮台上的委员,替自己去找窑姐儿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他的推心置腹。这样的朋友,得要捧捧他!
于是他慨然说道:“省三!这一仗的关系重大,我完全明白。自己弟兄,不必客气,怎么打法,你说吧!我全听你的。”
“子美,少铭!”刘铭传激动地分握着郭、杨二人的手,“有你们两位老哥捧我,这一仗非打胜不可。生死关头的交情,才是真正的交情!我太高兴了。”
“彼此一样。”杨鼎勋说,“省三,你把今天所得的谍报先跟子美说一说。”
“现在各方面的情势是如此,”刘铭传从靴页子里取出一张手画的山东地图,指着西南方说:“运河一入东境,到利津出海,一共八百多里,目前最紧要的是从张秋到东阿鱼山的六十多里,因为这一带已经冻得很结实了。少帅已调树字三营增防,可保无虞。现在就怕捻匪西窜,扑齐东一带的运河,所以我请潘琴轩,专守西面,一面防运,一面接应。”
“这样,形势就很明白了!”郭松林接口说道:“北面是汪洋大海,东面登、莱两州是个‘口袋’,大军由南面往北挤,不是挤入那个‘口袋’,便得往西面突围,我们各当一路。”
“是!”刘铭传又说,“子美,此中有天意!”他指点寿光东、西两面的两条河说:“东面是弥河,既深且阔;西面,你看,清水泊连看北洋河,两河如带,束住了捻匪,这是他的一个绝地!往东西两面突围都很难,要想逃生就得往南面。”
郭松林瞿然而惊,“说得不错!”他在想,这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斗,就象血海深仇的冤家相逢于狭路,谁打倒了谁,谁才能过得去,其间毫无闪避的余地。
“捻匪那面的情形,今天早晨也有确实的消息来了。”刘铭传又说,“任柱虽死,仍旧数他的‘蓝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