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柳暗花明
殊,何况这些武林奇人久已厌倦风尘,多年来的海外孤岛岁月,更将他们陶冶得极为恬淡,他们虽对缪文极为爱护,但也不会放在表面上,是以缪文有生以来,可说是从未享受到友情的温暖,再加以他志切深仇,心情便也未免失于偏激。
而此刻他与端木方正言笑相对,心中却渐渐感受到“友情”两字之意义。这却是他有生以来所从未感受过的情感。
风吹林木,簌然作响,两人并肩而行,端木方正突地笑道:“此刻东方渐白,在下虽仍想与兄台盘桓些时,但亦知兄台不能再多逗留,来日方长,你我相见有期,只要兄台不嫌弃,小弟随时可来寻访见台,只是——”
他微微一叹,义道:“兄台既是身怀深仇,就更须小心谨慎,那灵蛇毛臬阴沉奸狡城府极深,此刻表面看来,虽对兄台一无怀疑之念,但暗中却未必如是,兄台天姿英发,自古以来,英雄人物,未有不多情者,兄台对这‘情’之一字,尤其要看得透些。”
缪文心中一凛,诚声道:“吾兄金言,小弟敢不从命。”心里想起自己的爹爹和那石磷,又岂非都是为了“情”之一字,是以一个少年亡故,一个却颠沛终生。不禁暗暗叹息一声,目光抬处,只见这端木方正面上满是减挚之光,伸手紧紧一握自己的手腕,飘然而去。
月渐西沉,星光已隐,晓风残川,已有料峭之意,站在晓风里,缪文出神地望着他的背影,呆呆地愕半晌,觉得此人真是有如天际神龙,夭矫来去。想到他临去之际所说的话,一时之间,更是万念俱生,不能自已。
他仰视苍穹,黯然低语道:“仇恕呀,仇恕,你名虽叫仇恕,父仇却绝不可恕,但是你又怎能忘却那一手将你抚养成人的母亲替你取这名字的用心呢?你若手刃了仇人,岂非要伤了你母亲之心,你若不报此深仇,却又怎对得你爹爹的在天之灵?”
他沉重地:叹息一声,又自黯然道:“苍天呀苍天,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爹爹呀爹爹,我知道你是深爱着母亲的,但我为着你,却又不得不令母亲伤心——”他狠狠一跺脚:“我不管你老人家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我知道你老人家是正直的,插劣无耻的事,你老人家绝对不会做,无论是谁杀死了你老人家,我都要为您报仇,哪怕……哪怕那人是我妈妈的嫡亲兄弟。”
晨光曦微中,他急步走回宿迂城,心中已下了决心,无沦任何一事都不能影响他,改变他离开那“海天孤岛”时所立下的意念,那就是复仇,也许他不会亲手杀死灵蛇毛臬,但他却要使这名满天下的武林枭雄,死在自己一手布下的罗网之中。
不堪回首
他的身形是无比轻灵而迅快的,即使此刻已将近日出,但在这种微明的晨光之中,人们仍然无法辨清他的身形,纵然看到了,也会疑惑是自己眼花,闳为很少有人相信人类会有如此快的身法的。
他尽了全力,希冀自己能在毛文琪一觉睡醒之前赶回去,方才和那端木方正一夕畅谈,此刻仍在他心中激荡不已,因为那逗起了他往事的思潮,也逗起了他对来日的忧郁。
凌晨的空气,像被水洗过似的潮湿而清新,凌晨的城市,亦有如凌晨的空气,这是江南的春天所通常有的好天气。
滑过无数屋脊,他回到客栈,扫目四望,他那间房的窗户,仍像他掠出时一样地敞开着,一切都没有变动,四下是静寂的,谁也不能发现他曾经离开过,他满意地暗中微笑一下,微撩长衫,避免着衣袂可能带起的风声,像游鱼般滑进了窗户。
但是……
当他日光瞥入室内的那一刹那,他前进的身躯便陡然停顿了下来,只手一按窗棂,凌空一个翻身。因为他目光动处,竟发现一双穿着粉底快靴的脚,高高翘起在那张木床的窗架上。
年久失修的窗棂,在他这全身真力猛一收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