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琴
“在下愿和三少在音律上一较高下。若是在下赢了,还请三少放过这位姑娘……”
邓梦空饶有兴趣地道:“哦?程兄倒是怜香惜玉之人,只是……我为何要放过一个一心要杀我的人?”
程临渊示意云澈将怀里的包袱解开,露出里面的古琴:“此琴名为‘太古遗音’,乃唐贞观年间所制,可值万金。若是三少赢了,在下愿将此琴让与三少。”
“有趣……”邓梦空微微一笑,“程兄想如何比试?”
程临渊望向温雯:“既然要比音律,自然要雅些……我看不如请温雯小姐默写一物,然后以琴呜之。你我听琴辨物,看谁猜得准。三少意下如何?”
“好,今日咱们就来个雅的。”说着,邓梦空随手一甩,将澹台青夜扔在一边。
这倔强的少女剧烈咳嗽着,望着邓梦空咬牙道:“要杀便杀,明明是一只小蟑螂,又何必故弄风雅,弄这些虚伪手段!呃——”突然捂住了喉咙,原来不知何时,她的脖颈问早已牵了一根细细的离发,邓梦空指端微动,她便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来。她又恨恨地望向程临渊,似乎在说:谁要你这家伙多事……
“她性子真差,将来肯定嫁不出去。”豆包低声说。云澈赞同地点了点头。澹台青夜听到两人议论自己,又向他们瞪过来。
“你看她这样子,是不是很眼熟啊……”豆包又说。
云澈不解:“眼熟?”
“我那天拿草棍捅小毛驴的鼻孔时,它也是这么看我的……”澹台青夜气得差点晕倒。他们在这边打趣,温雯却提起笔来,开始思索。
听琴辨物。却不是什么事物都合用的,也得琴声能够表现得出才行。如果伯牙弹的不是高山流水,而是一只鸡腿,钟子期能猜出来才怪。古琴内合五行,外合五音,上山下泽,龙龈雁足,所奏之物自然也应是天地万象。她想了片刻,在纸上写了一物,又坐到琴案后,凝神静息,缓缓而奏。
琴声一响,豆包便开始向邓梦空撅鼻子,吐舌头,想用鬼脸战法让对方分心。云澈则闭目听那琴声。自觉琴声醇和悠扬,融融洒洒,于不经意间散懒地穿过旅人的心房。他微微一晒,心想:这种曲子如何难得住公子?
果然,琴声刚收,程临渊便微微一笑,提笔在纸上写了“春风”二字。抬头看时,邓梦空也刚刚收笔。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将答案亮出。邓梦空写的却是一句唐诗:“不知绿叶谁裁出?”同样猜到了春风,却答得更雅致些。
温雯嫣然一笑:“这一次却是平手,三少和程公子都猜对了。”
既然胜负不分,自然要猜第二轮。这一次,温雯的琴声却晦涩了许多。
云澈皱眉听着,只觉琴声中既有奔流之势,又有寂寥空旷之感,更带着隐隐愁绪,却不好说这是何物,心中不由有些担心。澹台青夜原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见程临渊与邓梦空战成平手,心却不由悬了起来。她虽也粗通音律,却全然听不出琴中之意,只能空自焦急。
琴声一住,她便向程临渊望去,只见他提笔之后,微一犹豫,才写了“江皋”两字。邓梦空却又写了两句杨诚斋的一句诗:“大江欲近风先冷,平野无边草亦愁”。
两人再次战成平手。
邓梦空抚掌笑道:“有趣有趣!程兄果然是高手。我看不如我们再加点彩头。方才温雯说程兄擅奏大曲,此轮若是程兄赢了,这架‘独幽’便归程兄所有;若是小弟侥幸赢了,程兄则须在一年之内不得论琴,也不能听琴。不知程兄意下如何?”
不愧是小周郎……程临渊微微皱眉。这赌注看似公平,实则大有蹊跷。邓梦空若输了,只是输掉一架古琴。程临渊不能论琴,自然无颜再见温雯。此举不仅卖了温雯面子,更可除他这个情敌于无形,称得上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