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年之期可辩材
戈莱纳不致因内功骤然登堂入室而走火入魔。
春秋轮转,寒暑交替,转眼间已经七年过去。卡瓦纳修士与赛戈莱纳早已习惯在这绝谷之底泰然安居,过得好不惬意,并不觉苦闷。赛戈莱纳在卡瓦纳修士头上搭起一间小草屋,以遮蔽风雨,还挖了一条小小沟渠把溪水引到屋前,不忘沿渠边种了几朵雏菊。他手中并无任何工具,举手投足之间便可断木裂石,却远胜过任何农具。
这几年野外磨练,更兼希氏武典的神奇功效,赛戈莱纳已经出落成了一个满头金发的少年,四肢生的极瘦,却双眸如电,内力充盈。卡瓦纳修士这七年来一直端坐在岩窠之下,不曾挪动过一分,枯槁如柴;那树枝插在胸内,创口边缘早已生出新肉,于是它便就这样长在了体内——偏生这树枝一息不死,那透胸而出的一端每年春季还会生出绿芽来。卡瓦纳修士的气血流转,全凭那条巨蟹宫内的狭窄通道维持,不曾恶化,亦不曾好转。赛戈莱纳曾想把树枝切断,但此举实在凶险,他终究还是不敢下手。
这一日两人如平常一样,于午后钻研希氏武典。这本武典确是不可多得的奇书,区区十数页的羊皮卷,这几年来他们反复咀嚼,总有新的心得。
赛戈莱纳坐到修士身旁,翻开最后一页,卡瓦纳修士缓声念道:“血液属水,为流动之精;黄胆汁属火,为蓄藏之髓。两者一动一静,最难调和。倘若能打通水火二液的藩篱,静极而流,流极则藏,循环往复,带出全身均衡之势,可臻化境。”念完又叹道:“这水火二液,历代都认为是针锋相对,不可调和,一遇则龙争虎斗,最后不可收拾。是以各家心法皆是走‘避其锋芒、各行其是’的路子。希波克拉底居然说可以打通二液藩篱,真是匪夷所思!”
他弹了弹书页,指着末尾空隙处一排小字道:“你看,希波克拉底在这段文字旁夹了一句批:‘关于如何打通水火二液,我已有了绝妙的法门,只是这里太窄了写不下。’可见他已有了办法,说不定就写在缺损的最后一页上。不知他的法门究竟是甚么,真叫人好奇。习武之人,如果练到那种境界,才能叫大成呐。”
赛戈莱纳道:“老师,那天晚上我也曾试着将全身血液流经巨蟹、金牛,最后聚于室女与黄胆汁合流。只是二液交汇,我就立刻腹痛难忍,要跑出去拉大大的一泡屎,方才舒服。”他与卡瓦纳修士朝夕相处,情若父子,说起话来直截了当,没有分毫顾忌。
卡瓦纳修士不禁莞尔:“室女归属肠胃,夜半时月亮又恰好进入黄道室女宫,阴至极盛。自然是二液相争,摧动了肠胃的缘故。此举有伤身体,你以后不可轻易尝试,要与我商议后才好。”赛戈莱纳道:“有时候我心中只是那么一想,体内气息自然流动起来,根本阻止不及。”卡瓦纳修士袖手一指门前那道沟渠,道:“你经验尚浅,还不精通御气之术,一身内力如水流一般,汪洋肆恣,遍地流淌,只有用沟渠加以引导,才能力尽其用。”赛戈莱纳若有所悟,盯着沟渠看了半天,喜道:“是了!是了!内力是水,各类招式就是沟渠,以渠御水,才能有威力。”卡瓦纳修士含笑不语,显然习惯了自己弟子举一反三的思维。赛戈莱纳又道:“只是以渠御水,终究有些因循守旧。倘若在对敌之时能够水到渠成,临时起意,岂非更教敌手难以琢磨?”
卡瓦纳修士听到这句话,面色有些微微变化,良久方叹一口气道:“谷内岂有敌手,赛戈莱纳,你其实想去谷外世界罢?”赛戈莱纳没料到老师突然有此一问,怔在原地。他与老师向来无所不言,这时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卡瓦纳修士早把他的窘迫看在眼里,微笑道:“你原本是山野间一个淳朴无知的孩童,忧不存心,愁不过夜;如今你受过教育,心智已为学识所开,眼界自然与从前不同了。阿雷佐有一位大贤彼得拉克曾作诗云:‘有识必有思,有思必有苦,苦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