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骥伏枥
,正是“正统军大都督”到了。
万众注目之人,姓伍名定远。号曰国之干城,今番秦仲海提刀汗马而来,也只能仰仗他出面克敌了。临王爷怒道:“伍定远!你……你也要夺咱们的兵权么?”伍定远道:“王爷请莫多心。一会儿我出阵会敌,倘若不幸战死,我正统军上下从此听徽王一人号令。”
众参谋大惊道:“都督!您怎说这丧气话?”伍定远道:“我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说。”
伍定远有开山裂海之能,出阵入阵,势若万钧,如今却预先嘱咐了后事,说话间更将兵符解下,正要交出,却听徽王爷道:“且慢。”把手一挥,大声道:“来人!取酒水来!”
左右亲兵送上酒水,徽王爷亲奉一碗,朗声道:“伍定远,你乃国之大将,岂可轻言生死?本王且以此杯水酒,预祝你旗开得胜。”听得徽王并无觊觎之心,众参谋都愣了,伍定远也不多话,躬身便道:“谢王爷赐酒。”接下酒碗,喝下一大口,双手奉还。徽王也不忌讳残酒,便一口喝干了,另依着军中习俗,将碗砸到了地下,为伍定远送行祈福。
正统、勤王两军不睦已久,虽不至见面即杀,却坐不到一张凳子上。如今国难当头,两大首脑尽释前嫌,只是旁观众人反而更加不安,隐隐觉得此战不祥,恐有将星殒落。
一片寂静间,伍定远已要出阵了。两旁兵卒牵来了战马,道:“大都督,冲阵马已到。”
众王凝目去看,却不由咦了一声,只见这匹战马左眼已瞎,老迈消瘦,走起路来更是一拐一拐地,别说与千里神驹相较,看这瘸腿老态,怕比骡子还要不如。
怒苍名驹无数,本寨有“赤兔马”、“玉狮子”,虽不知怒王骑乘何等神物,总之不在“双英三雄”之下,可伍定远却只骑了一匹龙钟老马,三赢五驽,没打便输了八分。德王爷二话不说,当即翻身下马,道:“伍都督,你骑我这匹马吧。”
德王爷是本朝伯乐,总管“骠骑三千营”,座骑更是万中选一,号曰“虎影”。此马不知何故,极为害怕自己的影子,平日只能遮其双目,否则一旦发觉影藏蹄下,便要发足狂奔,直至摆脱身影为止,时人见其畏影如虎,便戏称其为“虎影”。竞速无双,足与赤兔马争先。
德王爷钟爱虎影,此刻却大方相借,正等众人感恩致谢,哪知高炯、岑焱等人却是相顾无言,好似不在眼下。德王爷恼道:“乡下人!你们晓不晓得我这马是何等来历?”
岑焱咳道:“大名鼎鼎的『虎影』,天下谁人不识?王爷,您这马太珍贵了,您还是骑着打打猎、春郊游,多好啊?”德王爷心下大怒,没想自己慷慨借马,却得回了冷嘲热讽,正待反唇相讥,却听巩志道:“大家噤声。”
哒哒、哒哒,蹄声渐渐逼近,距离城下只在五里,突然之间,四下啡啡马鸣,帅阵里百来匹马儿惶惶不安,都想脱缰奔逃,兵卒们拼命鞭打,却还管不住,转看那“虎影”,虽已遮住双眼,却也是飕飕发抖,前蹄不稳,似欲跪下。
德王爷熟知马性,却是生平首次见识这等怪事,忙道:“怎么回事?”巩志道:“异兽将临。”众王愣住了:“什么意思?”高炯提起了远筒,道:“王爷自己看吧。”
德王爷接过远筒,急来远眺,眼里登时见了一名武士,身穿红甲,低沈脸面,当是传闻中的“怒王”了。他微感骇然,不敢多看,忙朝敌将的座骑瞧去。
从远筒里望去,眼前现出一匹丑马,黑底杂毛,颈短腿粗,甚且大腹便便,征验了马经的“五驽之相”,依此看来,此马绝非良驹,却不知怒王何以选它为座骑?
正茫然间,却听高炯附耳道:“王爷,请细看这马的眼窝。”德王凝目细看,只见这匹马眼下生了白毛,好似垂着泪水,不觉惊道:“承泣?”巩志道:“正是承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