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话使库图库扎尔消除了一点窘态。他立刻接下去说:
“不行喽,不行喽,身体垮啦。左心房,右心室,全身都是病哩。太疲倦啦,太疲倦啦。不管吃什么东西,嘴里会是苦的,这不是,连甜瓜也尝不到味道!”
“您操劳过度了,您应该好好休息……”麦素木垂下了眼睛。他及时停住了自己的话,免得说多了显得放肆。但是,他心里暗笑着。
这时,阿西穆走了过来。问道:
“西瓜还是甜瓜?”
穆萨眼一眯,唱起了他最喜爱的小曲:
姐姐好哇还是妹妹好?
哪个可心哪个好。
西瓜好还是甜瓜好?
哪个可口哪个甜!
他喊道:“管它西瓜还是甜瓜,只要好吃又漂亮,多给我拿几个来!”
阿西穆摘瓜去了,穆萨对库图库扎尔说:
“您太累了!看看您的脸色!人不是机器啊,机器还要上油、保养呢!您上山吧,到夏牧场去吧,现在山上又凉快,又吃的好。哈萨克帐篷里一住,天天都是酥油、抓肉和马奶子,嘿依,等您下山,保管壮得赛过……”
穆萨本来打算说壮得胜过种公牛,但话到唇边又想起这样说书记未免太粗鲁,又咽了回去,结果,没找到更合适的比喻,实际上,看看库图库扎尔那副胖得连脖子都转动不灵的样子,不是活像一头种公牛吗?
阿西穆先后抱来了三个甜瓜,两个西瓜。穆萨吃瓜吃得非常之快,特别是吃西瓜的时候,三下五除二,好像是喝汤一样,吐噜吐噜,他能够把吞食瓜肉和排除瓜籽的动作结合在一起,与其说他是在吃瓜不如说是在吸瓜吮瓜吞瓜塞瓜灭瓜,他在把瓜肉咽下去的同时把瓜籽从嘴角自动喷射出来,无需乎停下吞咽瓜汁瓜肉来吐籽。这也算是一种绝技,两三分钟就把两个西瓜消灭得无影无踪。他夸奖着阿西穆的瓜种得好,并且一再建议库图库扎尔也吃两块。
“您也吃点西瓜吧!清清火,对您是有好处的。”
库图库扎尔摆摆手,“一点也不想吃。”他声明说。
“我看您这个脾胃,最好是喝一点啤渥。”麦素木说。
啤渥,就是啤酒,伊犁人(包括汉族),都按原文发音称之为啤渥。据说此种啤渥发源于俄罗斯,本地的俄罗斯人有用土法酿造啤渥的习惯,并在伊宁市区维吾尔人中得到了推广。啤渥的制作是先熬麦麸水(有大麦就更好),过滤以后加上啤酒花、砂糖和蜂蜜,灌在瓶子里。瓶口用一枚大橡皮塞塞住,常常还用木板把橡皮塞砸紧,让它完全不透空气,然后放在日光下曝晒,使之增温发酵,根据经验,掌握火候,饮用前用冰块或者冷水冰一下就行了。这种啤渥的味道与关内销售的啤酒不太相似,含有很多的二氧化碳,喝起来很畅快。但因放有蜂蜜、砂糖,比较甜一些,还略带酵母的酸味。许多喝惯了本地土造啤渥的伊犁人,倒不见得多么欣赏那些名牌的瓶装啤酒呢。
其实,在俄罗斯本国将这种饮料称作格瓦斯,为什么到了伊犁这边成了“啤酒”了?待考。
库图库扎尔是非常喜欢喝啤渥的,他还自己试着酿过几次,都没有成功——不是变成了醋就是淡而无味。好在廖尼卡的父亲马尔科夫是酿啤渥的老手,每年暮春,库图库扎尔就预付一些钱给他(不然,这个唯利是图的老家伙是从不讲面子的),然后,整个夏天,马尔科夫负责供应库图库扎尔的饮用。但是,马尔科夫已经走了。库图库扎尔提起他的名字的时候,是很有些怅惘的。
“您想喝啤渥吗?那可太容易了。我们的科长家里就有。”穆萨说。
“您有?”库图库扎尔疑问地看着麦素木。
“是我老婆搞的。”麦素木垂下了头。
“唔。”库图库扎尔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