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
伊力哈穆重重地说完了最后的一句话,回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库图库扎尔呆立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睛红了,他气急败坏地走出房子,走到院门口,用一种使穆萨听了都倒抽一口冷气的声调喝道:
“库尔班!库尔班!过来!”
库尔班没有回答。
离开乌尔汗家以后,伊力哈穆也到处找库尔班,没有找着。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他没有见到库尔班。上工的时候,他仍然没有找到库尔班。这使伊力哈穆警觉起来。中午下工以后,他顾不上吃饭,借了狄丽娜尔的自行车,骑车来到大队部对面库图库扎尔的家里。帕夏汗冷冷地接待了他——在这之前,丈夫已经回来过了。帕夏汗说:“您怎么到我这儿找库尔班来了。听说您这几天天天和他在一起哩!我正要找您要人呢,您把库尔班藏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是您把他引导到哪里去了?”伊力哈穆顾不上驳斥帕夏汗的挑衅和诬赖,他感到了问题的严重。他去到公社,公社干部全部下到各队夏收,只剩下一个秘书统计数字和出版油印小报。秘书上午接待了帕夏汗的来访,帕夏汗控告伊力哈穆挑拨他们的家庭关系,离间他们的父(母)子感情。提到库尔班“这个可怜的傻孩子”的时候,帕夏汗用她的肥胖如球的小手揩了揩眼睛。她用一种慢性病人的呻吟腔调讲话,使秘书竖起耳朵还听不清楚。但最后,帕夏汗又换了一种叙述什么秘密时的表情强烈而声音低微的方式,她透露说,库尔班的亲生父亲是一个二流子,曾向他们敲诈银钱。库尔班手脚不干净,自从库尔班来到他们家,吃剩下的水煎包会自行失踪而放在条案上的零钱也会不翼而飞。伊力哈穆来后也把有关情况汇报了。因为此事牵扯到大队领导干部,公社秘书觉得棘手,他能够做的只是:一是通知各大队协助寻人。二是将把此事汇报给赵志恒书记。
伊力哈穆骑车又去了交通管理站,去了路旁的几个属于生产建设兵团的单位,去了七队的另一处田地——雀儿沟。又去了伊宁市、客运站、货运场……哪里也没有库尔班的影子。伊力哈穆想象不出库尔班能到哪里去。当然,他没有忘记库尔班“一步一步走回南疆”的话……但是,他知道,这样一个孩子,没有钱、没有干粮、没有替换的衣服,无论如何他是走不回南疆的。
晚上,他疲乏地返回庄子。他安慰着自己,幻想着等自己回到庄子库尔班已经回来了,很可能,库尔班只是情绪不好一时跑到哪块玉米地里……但是,等他回到庄子,他看到了社员们焦急不安的面容,他的心坠到了无底洞里。
夜深了,大家更着急了。库图库扎尔也真的害怕了,他了解库尔班的遭遇和情绪,他害怕库尔班寻了死,如果在某个地方找到了库尔班的尸体,他是无论怎样也不可能把自己洗刷干净的。尽管他已经部署帕夏汗做了舆论准备;尽管他也想了一些对策,主要是赖和推两手;但是他也知道,不论如何他不可能赖干净和推彻底。尽管他和伊力哈穆在这件事情上处于完全敌对的态度中,但在急于找到库尔班这一点上他和伊力哈穆又完全一致。所以,当晚他找伊力哈穆交换了寻找的情况,两个人同时找了一些别的社员帮助,分别到处寻找——也是盲目寻找了一夜。
又过了一天,他们知道,库尔班是真的跑掉了。他们俩都忐忑不安。当然,出发点不同。库图库扎尔担心着可能加到自己头上的罪名。伊力哈穆担心的是库尔班的命运。
赵志恒书记到庄子上来了一趟——他听到了秘书的汇报。库图库扎尔抢先做了自我批评。第一,他忽视了对孩子的政治思想教育,孩子觉悟不高、毛病很多,使他内疚。第二,他过分地严格要求自己了,他总怕给库尔班报上户口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反应。因为现在本大队还有一些社员要求给自己的来自灾区的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