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二亩三
别人听了这话没什么,白香衣听了却觉得炸耳朵,心发慌。恰好高原正朝她看过来,那俏丽的慌张让他的心头一震,低下头偷着乐,觉得这一跤摔得值。
人多干活快,很快就把地耕好耢平,只等耩下麦种了。
大伙坐在地头上,男人们抽着烟袋休息,女人们叽叽嘎嘎地说笑。也不知道白香衣张望了多少回,孔宝柜才扛着一口袋麦种,磨蹭到地头上。白香衣顾不得和他生闲气,忙张罗着往耧里倒麦种。牲口拉着耧缓缓前行,麦粒下落的声音仿佛潺潺的流水,把希望流淌进白香衣的心里。
每个人对土地都怀着朴素的感情,本能的依恋,不管他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有时候这种感情自己都不会察觉,但却实实在在地流淌在每一个人血脉里。麦子耩完了,人们都散去了,白香衣一个人留在地里,不肯离去。从来没有和土地如此的亲近,她在心里欢叫着,这是属于她的土地。尽管从来没有憧憬过得到一片土地,但她在无意中拥有一块土地的时候,立刻就被一股巨大的喜悦紧紧拥抱了。她在地里坐一会儿,躺一会儿,土坷垃硌在身上,有些酸痛,那竟也是一种美妙绝伦的享受。她仰望天空,有大雁飞过,她有些怜悯那些鸟儿,居所不定,不知明天将会栖身何处,而她是幸运的,身下的土地正给她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全和踏实。
白香衣对土地的迷恋使她在村里获得了更多的尊重,一个珍爱土地的女人,无疑是一个勤劳贤惠的女人。早晨和黄昏,她都会到地里转转,仔细瞅瞅土坷垃之间有什么变化。当五六天以后,她远远看见地里一片朦朦胧胧的新绿,就欣喜若狂地奔跑起来。广阔的田野上,弯曲的田间小路上,一个女人,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在奔跑,这是一个绝好的画面,你也许觉得它不和谐,但是正是这种不和谐衬托出人的内心和土地之间的那种深远的默契,广大的和谐。
麦苗一天天长大,白香衣的希望也一天天膨胀,她想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吃上自己亲手种的麦子。天越来越冷,夜越来越长,白香衣的梦里也塞满了金光璨璨的麦子。孔宝柜这段时间也过得轻松,因为白香衣把心思都用在了麦子上,很少纠缠他,让他安稳地睡了几天囫囵觉。
一个早晨,白香衣打开房门,吃惊地发现天上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在南方很少见到雪,偶尔飘荡的雪花一落地就融化掉,过后找不到丝毫的痕迹。白香衣开始担忧她的麦子,她一路小跑到了地里,雪花正在悄无声息地掩埋着她心爱的麦子,一片白茫茫中,只能看见零星的绿色了,看样子用不了多久,这些幸存的绿色也会被这冰冷的白彻底吞噬。
白香衣心急火燎,跑回村子,敲开了玉翠家的门。玉翠看到气喘吁吁蓬头垢面的白香衣吃了一惊,心扑腾到了嗓子眼,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
白香衣慌里慌张地嚷嚷:“嫂子,不得了了!这么大的雪,麦子要冻坏了,怎么办?怎么办?”
玉翠爆发出一长串笑,都喘不上气来了,捂着胸口说:“哎哟,俺的大姐姐,差点让你吓死。没事的,把你家的被子给麦子盖上,不就得了?”
“我的妈呀,我们家哪有那么多被子?”白香衣信以为真。
玉翠看她那副心焦的模样惹人怜爱,不忍心再骗她。“放宽你的心,没事的。正因为你家没那么多被子,老天爷才来给你帮忙了。雪就是麦子最好的棉被。”
白香衣还是一头雾水,玉翠给她解释了半天,她才似乎明白了些。
知道了雪的好处后,白香衣就希望这雪下得再大些,下个几天几夜。
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人踩到积雪上,雪能没到小腿肚,村里的人都喜笑颜开,说这是一场罕见的大雪,瑞雪兆丰年,来年有望获得一个好收成。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嘴里呵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