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弥天
白香衣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哭哥哥,她打了个机灵,醒了,看见宝橱探着头瞅着宝柜干嚎,数落苦命的哥哥被人害得这么惨。
宝橱已经很久不登宝柜家的门了。起初宝柜收回地,宝橱觉得天经地义,没当回事,可是禁不住胡桂花天天在他耳边数落宝柜两口子的不是,听得多了,宝橱也觉得宝柜两口子确实对不住他家,就懒得过来串门了。听说宝柜快不行了,兄弟之情顿生,心里有三分疼,七分惦记,就急火火地赶了过来。
白香衣悔恨交加,悲从心来,也哭出了声。
玉翠也醒了,听了宝橱的话不忿了:“宝橱,说啥呢?你哥还没有咽气呢,就忙着欺负你嫂子。”
“俺说的不对?不是嫂子把俺哥赶出去的?嫂子呀嫂子,你也太狠了!”宝橱一百个不服,梗着脖子说。
“你嫂子没有赶他,是他自个儿出去的。别在这里嚎,你要心疼你哥,就别吵得你哥不消停,耽误了病!”
“张玉翠,俺说不过你。”宝橱恨恨地转向白香衣,“俺哥有个三长两短,俺和你没完!”说完,在屋里转了一圈,气呼呼地走了。
玉翠搡了一把哽咽着的白香衣,说:“别哭了,还没到哭的时候。”
“嫂子,千不该万不该,我真不该摔了他的酒瓶子。可,可我心里憋屈得难受。”
“又来了,净说没用的。宝橱来了给俺提了个醒,万一宝柜不行了,你心里得有个决断才行。”
“宝橱也是心疼他哥,我不怪他。”
“你真是活菩萨!你以为宝橱真那么心疼他哥?他才不挂心宝柜的死活呢,他惦记着那二亩地和这位宅子呢。他一撅腚,俺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蛋儿。”
玉翠沉吟了片刻,问:“你到底怀上孩子没有?”
“没。”
“怀上了孩子还好说,没有孩子这事儿就难办了。”
白香衣也担忧起来,心慌意乱没有了主意,只得向玉翠投去求助的目光。
玉翠忽然一拍大腿,把心一横说:“你就说你已经怀了孩子。”
“可这也只能瞒过一时,迟早要露馅的。”
“瞒过一时说一时,以后的事容俺想法子。记住,一切听嫂子的,这个时候你只要错一步儿,这里就没了你的立足之地。”
白香衣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这时候好像听见宝柜说话,两个女人一阵欢喜,忙凑上去细听,宝柜含含糊糊地说:“水……水……”
玉翠说:“老中医说的真准,看来宝柜没事了。”
她们不约而同望望窗外,初升的太阳撒了半院子黄橙橙的光。
高原是上课前听说宝柜出事的,知道自己闯了弥天大祸,无心给孩子们讲课,就布置他们写生字做算术。回到宿舍,想蒙头大睡,可蒙着被子,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自从白香衣为他包扎伤口,他以为白香衣对他有了点意思,高兴得许多天睡不成安稳觉。可是,过了几天他发现,实际上白香衣却离他越来越远,瞧都不瞧他一眼,仿佛没有他这么个人,实在没办法和他说话时,也是不咸不淡,简明扼要。他恨不得亲口问问白香衣,要他怎么样做,才能令她满意。可是他不敢,怕把白香衣吓得更远,只好迂回曲折,委曲求全,期望能慢慢靠近白香衣。
白香衣的冻疮,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无意中听别人说麻雀脑子治冻疮很灵验,晚上就满村子里掏麻雀。冬天的晚上麻雀爱钻墙洞子,有时候几只挤在一起取暖,并且一旦钻进了洞子,多大的动静也不肯挪窝,很容易捉。高原的运气不好,走了大半个村子,却一无所获,忽然记起村外打麦场那儿有间场院屋子,墙上千疮百孔的,又僻静,一定有许多麻雀在那儿过夜。于是他直奔村外。果然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