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爆竹声中一切除
碎纸烂布片。到厨房里看看,连锅罐都没有了。他冷笑着自言自语地道:“总算还好,没有把电灯泡取走。要不然,东西空了,看都看不见呢。”他叹了几口气,自关上大门,在楼板上捡起几张大报纸,又找了几块破布,重叠地铺着,熄了电灯,躺下就睡。
他当然是睡不着,直想到隔壁人家钟敲过两点,算得了个主意,明天一大早,找川资去。有了钱,赶快就走。重庆是连什么留恋的都没有了。他在楼板上迷糊了一会。
天亮爬了起来,抽出口袋里的手绢,在冷水缸洗了把脸,就走向大梁子百货市场。百货行里的熟人很多,也许可以想点办法吧?他是想对了的,走到那所大空房子里,在第一重院落里,就看到李步祥和魏端本两人,将三大篓子百货,陆续取去,在铺席子的地摊上摆着。魏端本已明白了许多,只向他点了点头。李步祥抢向前握了他的手道:“好极了,你来了,我们到对面百龄餐厅里谈谈去。魏先生,你多照应点,我就来。”说着向魏端本拱拱手,将老范引到对过茶馆子里去,找了一副座头坐下喝茶。
范宝华道:“你怎么和姓魏的在一处?”他道:“他反正没事。我邀了他帮忙,把所有的存货,抢着卖出去,好弄几个川资。我什么都完了,就剩摊子上这些手绢牙膏袜子了。”范宝华拍了身上的西服道:“你比我好得多,我就剩身上的了。”李步祥还没有答他的话,他的肩上却让一只手轻轻拍着,同时,还有一阵香气。他回头看时,却是袁三小姐。
她穿了件蓝绸白花点子长衫,满脸脂粉,红指甲的白手,提着一只玻璃皮包。范宝华突然站起来道:“幸会幸会!请坐下喝茶吃点心。”袁三红嘴唇一噘,露了白牙笑道:“我比你着急多了。范老板,还有心喝茶吗?”说着,她打开皮包来,取出一张支票,放到他面前,笑道:“我们交情一场,五十万元,小意思,我找你两天,居然找到了,你就看我这点心吧。”
老范和她握着手道:“你知道我的境遇?”她眉毛一扬道:“袁三干什么的?我也不能再乱混了,马上也要离开重庆。”说着,向李步祥笑道:“李老板,你还能给我找一支三花牌口红吗?”李步祥道:“有的是,我送你一支。”袁三一抬手,将手绢挥了一挥,笑道:“不错,你还念旧交。我忠告你一句话,别作游击商人了。”说着,扭起身走了。李范二人,倒是呆了一呆。
范宝华喝了一碗茶,吃了几块点心,也无心多坐,揣着支票走了。李步祥会了茶东,再到百货市场,和魏端本同摆摊子,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他,他叹口气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有那位田佩芝是不回头的。”李步祥叹口气道:“你还想她呢?你听我的话,死心塌地,作点小生意,混几个川资回老家吧!抗战入川,胜利回不了家,那才是笑话呢。”魏端本叹着气,只是摇头。不过他倒是听李步祥的话,每日都起早帮着他来卖仅有的几篓存货。分得几个利润,下午就去贩两百份晚报叫卖。
一个星期后,李步祥的存货卖光了,白天改为作搬运小工,专替回家的下江人搬行李,手边居然混得几十万元,而且认识了一个木船复员公司的经理,分给了他两张木船票,可以直航南京。
在木船开行的这天,他高高兴兴,挑着两个包,带着两个孩子向码头上走。经过一家旅馆门口,见他离开了的妻子,又和一个男子向里走。听到她笑道:“昨晚上输了六七十万,你今天要帮我的忙,让我翻本啦。”
小娟娟跟在魏端本身边,叫起来道:“爸爸,那不是妈吗?”他摇摇手道:“不是,那是摩登太太。我们坐船到南京去找你妈妈,她到了南京去了。”小渝儿左手牵了爸爸,右手指着旅馆门道:“那是妈妈,妈妈进去了。”魏端本连说不是,牵着儿子,儿子牵着姊姊,向停泊木船的码头上走。他们就这样复员了。别了那可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