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明是怎么丢的,就要说到王洋,说到王洋,就要说到王洋为什么来找她,说到王洋为什么来找她,就要说出余忠孝不愿意让人知道的捉襟见肘的现状!而只要说出他的现状,那么很可能会激怒他,而激怒他的直接后果,很可能就是他压根不会相信唐微微说的话,也就是说,他不会相信唐微微的钱是真丢了!哪儿这么巧?!而他的不相信,势必会让唐微微更加火冒三丈。如果不是因为要借钱给她,她怎么会丢掉钱?!唐微微只要一想到这一连串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她就头皮发麻,头痛欲裂,她就宁肯撒一个谎,反正是没有钱借给他,索性挑选一个简单的理由。而家里有事儿,是最顺手的理由。
大约一分钟之后,余忠孝调整语调,强颜欢笑:“我能帮你什么?”
唐微微愣住。一张脸,可以变得这么快——刚才还是失望和愤怒,转眼就写满温情和关切。
“你别跟我客气,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跟你们那儿的省委书记是哥们儿。到底什么事儿,啊?”余忠孝又成为那个包打天下和蔼可亲的余忠孝。
这让唐微微非常非常地不好意思。为了避免余忠孝一再追问她家里到底遇到什么事情,唐微微只好反过来关心余忠孝为什么需要这三万元。余忠孝长叹一口气,对唐微微说:“你就别打听了。我有用就是。你要是方便就借我,不方便就算了,我再找别人。”
唐微微事后反复回忆那一幕,她甚至也有过短暂的自责——如果当时把钱借给了余忠孝呢?当然,按照丽莎的说法,把钱给了余忠孝的结果,就是余忠孝继续跟她借钱,一直借到她没有为止,然后不了了之;而如果不借钱,那就是迅速地不了了之。所以,丽莎的名言:“你可以骗我的人,但绝不可以骗我的钱。”
从那以后,余忠孝很长时间没有再找过唐微微,但他们的交往,让唐微微像吃了个苍蝇似的,难受恶心,又说不出来。倒是余忠孝像没事儿人似的,继续时不时跟靳小令见个面。有一次,据说余忠孝喝多了,对靳小令说:“他当时其实是想试试唐微微对自己的诚意。如果一个女人,把钱看得这么重,那么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考虑的。”
这话,靳小令婉转地告诉了唐微微,唐微微听了,说:“噢,那你去问问他,现在我再借给他钱,算补考合格吗?你再顺便帮我问问,他这么着测试过几个女人?有几个合格的?”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传来传去,就传走样了。余忠孝本来就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又爱喝两口酒,而且一喝就高,一高就爱吹牛。如果不吹自己和省委书记的关系,就吹跟女人的。从来都是女人追他,哪有他追女人还追不上的道理!有一回,他跟一帮老同学吃饭,说到女人,他说他最讨厌的女人,就是那种“又难上手,又难脱手”的。他并没有提到唐微微,但这话一传开,就传成唐微微就是余忠孝说的“又难上手又难脱手”讨厌极了的女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唐微微气到忍无可忍,但又无可奈何。她能怎么办?难道登报贴小广告,到处说不是那样的?或者,到法院告余忠孝,说他诽谤?自己不是“又难上手又难脱手”的女人?
现在唐微微知道什么叫“声誉”了。“声誉”跟“健康”一样,当你拥有的时候,你不觉得如何,只有当受到威胁,或者面临失去,你才知道它的重要。圈子就这么大,老同学就这么几个,余忠孝这么一说,唐微微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然用靳小令的话说,清者自清,这种人根本不必答理他,让他随便说去,爱说什么说什么,你接着过你的日子就是。但,怎么可能?就像睡觉的时候有蚊子,难道能说你睡你的,不就是蚊子吗?让它随便叮去,不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