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雨/胭脂雨6
飘下时,一样也是胭脂色,丝丝胭脂,织成一顶无边的胭脂帐,笼罩在胭脂湖上。
他站在船舱里,抓住她的脚踝将她的身体往后拉了拉,像一只熟悉自己圈栏的羊,轻车熟路地就进来了。
雨渐渐大了起来,那胭脂色忽淡忽浓地飘浮在水上、船上、芦苇叶上以及两具肌肉紧张的躯体上。
因有雨水,采芹的眼睛只能半眯着望着天空。
杜元潮偶尔也会抬头看一阵天空,但更多的时候,是看着采芹的脸以及她在雨丝下的身体。他看到雨丝落在她的乳峰上,油珠儿一般滑落了下来,流到了她的胸脯上。它们滚动着,犹如滚动在一张半展半卷的荷叶上。水珠儿先是细小的,几粒水珠儿相遇,就融成了一颗饱满的水珠儿。两乳间形成一道悠长的水道,雨水顺着这条水道,向下流着,在那儿有小小的浅浅的湖泊,那里已经积满了透明的雨水。
杜元潮觉得嗓子有点儿发干,便低下头来,将那片湖泊中的积水喝干了。
杜元潮看到,不一会儿,那片湖泊就又积满了雨水。
杜元潮像一个正在玩陀螺或正在用麦秸编织一只蛐蛐笼的孩子,在聚精会神地做着自己的事。
采芹非常喜欢杜元潮的这番神态,这番专心致志的神态,曾无数次地吸引过儿时的采芹。当时,杜元潮在地上挖一个小坑或是制作一只风筝,采芹不是看他手中的活,而是呆呆地看着他的脸———脸上的神态。采芹又看到了这番神态———孩子般的神态。看着看着,她的胸脯儿一个劲地向上挺去,两腿绷直,双脚紧绷,本就弯弯的脚弓就越发的弯弯。
雨也大了,胭脂色也浓了,湖水像是蔷薇挤出的汁水。
杜元潮的视野里,是一雄一雌两只野鸭。那雄鸭绕着雌鸭转着圆圈,并用嘴不住地点着湖水。那雌鸭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但禁不住雄鸭的苦苦相求,也呼应着用嘴轻点着湖水。雄鸭便紧紧地挨着雌鸭。一副火烧火燎的着急之后,雌鸭将身体矮入水中,雄鸭觉得火候已到,便扑动双翅站到了雌鸭的背上。接下来,它竟然用嘴啄住雌鸭脖子上的羽毛。那可
怜的雌鸭,在雄鸭的重压下,几乎沉没在水中。它不住挣扎着,抬起被雄鸭用嘴死死按住的脑袋,将鼻孔露出水面勉强呼吸着。但不一会儿,又被雄鸭按入水中。
一切都已结束了,雄鸭心满意足地扑着双翅飞向空中。飞了两圈之后,笨重地落入水中,而那时,雌鸭正带着劫后的余欢,用嘴不住地向脖子上撩着清水。
船在不住地翘动着,像一只巨大的水上摇篮。
纯净的雨水从采芹的身上缓缓流向了阴阳相接之处,采芹感到有一股股让人舒服的清凉进入了体内。
那根被雨水浸得更加红艳的头绳在忽闪着。
呻吟中的采芹,眼缝中只露出一线眼白,这使杜元潮感到有点儿害怕。
突然,从遥远的油麻地传来一声枪响。
杜元潮微微一震,翘动着的船慢慢平稳下来。
又是一声枪响,声音更加的猛烈,那天空的雨仿佛受到震动,犹如雨后的大树被人摇撼,一时雨滴纷纷坠落。
突然地,他甩了甩脑袋,头发飞张开来,只见水珠乱飞,也分不清是汗珠还是雨珠。
船大幅度地翘动,将一湖胭脂色的湖水颠簸出一簇又一簇的浪花来。
“我想喊。”
“喊吧!”
“喊了?”
“喊吧喊吧!”
“我想喊我想喊我想喊……”
她的腹部突然高高向天空隆起,随即尽情地毫无保留地尖叫了一声,随着这千年一叫,天为之动容,那雨竟哗哗倒下。
杜元潮跪在已积了几寸深雨水的船舱中,喘息着,两眼失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