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伊豆豆更放低了声音,说,陈佳,和崔。万丽没有听明白,说,什么陈佳和崔?什么意思?伊豆豆赶紧“嘘”了一声,声音更低了,说,崔,崔定。万丽脑子里的两根筋像两根电线一搭,只听得“轰”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伊豆豆说,昨天晚上有人请我唱歌,我从歌厅出来时,都后半夜了,亲眼看到他们从歌厅对面的电影院走出来。万丽说,他们一起?伊豆豆说,呸,你还指望他们手拉手?是一前一后出来的。万丽说,一前一后,你怎么能断定什么?伊豆豆说,得了吧,你心里早已经相信这个事实了,嘴上还这么虚伪。这种事情,我
告诉你,尽管信其有,不必信其无。一前一后,又都是独自一人,你觉得他们各不相干吗?你觉得是巧合,又恰巧被我撞见了吗?万丽说,巧合的事情我是不相信的。伊豆豆说,那就对了,万同志到底还是唯物主义者嘛。
万丽说,他们看到你了吗?伊豆豆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万丽说,是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嘛。伊豆豆说,去你的,你才是螳螂,我是黄雀。万丽说,没有永远的绝对的黄雀,只有永远的绝对的蝉和螳螂。伊豆豆说,喔哟,搞得跟哲学家似的,万小姐,我可跟你说,女同志可别当哲学家。万丽说,为什么?伊豆豆正要再说什么,就看到陈佳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直逼逼地就朝她们这边过来了。伊豆豆朝万丽挤个眼色,大声说,好,就这样了,老裁缝那里,我去解决。说完朝万丽扬了扬手,就走了。
陈佳已经走到万丽身边,说,伊豆豆怎么看见我就走了?万丽没有想到陈佳会这么问,一时愣住了。但奇怪的是,陈佳态度反常,反而让万丽觉得有点慌乱和心虚。赶紧说,不是的,不是的,伊豆豆要去上班了。陈佳说,都下班时间了,还去上班?你们肯定在说我什么吧。万丽赶紧说,没有说你,没有说你,伊豆豆想做件旗袍,来听听我的意见。陈佳说,大概不是的吧,做件衣服还要专门跑过来跟你商量,电话里说不清?万丽简直无法面对陈佳了,明明是陈佳不正常,是陈佳乱了阵脚,但万丽却偏偏觉得是她自己乱了,她竟语无伦次地说,是的,就是说衣服的,不信你打电话问伊豆豆。话音落下来,自己都觉得哭笑不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像个三岁小孩子,也像个白痴。
哪知陈佳却并不觉得可笑,她仍然沿着自己的思路说,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她连说了几遍“我知道”,眼看着她的眼睛就慢慢地红起来,红起来,万丽慌了手脚,不知怎么办了,说,陈佳,你,我——没什么事,真的没什么事。陈佳说,我知道你们都知道,我知道你们都知道,我——眼泪就扑簌扑簌地落下来,万丽赶紧把她拖到无人的会议室里,拿出手帕给她,陈佳接了万丽的手帕,却不擦眼泪,本来还是无声地淌眼泪,现在干脆哇哇地哭出声来,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万丽也不知怎么劝她,只得看着她哭,哭了一会儿,陈佳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他跟我说,他要离了婚跟我结婚。
万丽脑子里又是“轰”的一声,嘴上不听使唤地说,我不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的。陈佳激动地说,你知道的,你们都知道的。万丽渐渐地冷静下来,说,陈佳,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可怕,也许并不是人人都知道。陈佳睁着泪眼看着万丽,过了好一会儿,说,万丽,你真的不知道?伊豆豆真的没和你说我的事情?万丽说,本来没有什么事情,你有什么事情?
陈佳愣住了,但过了一会儿她又摇摇头,说,万丽,无论你知道不知道,我都想跟你说说,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很爱他,他也爱我,我相信我们的感情是真挚的,是没有功利的,但别人不会这么看,别人一定会说——万丽赶紧摆了摆手,说,陈佳,你别说了,我也不想听。但万丽的心里,却一阵寒似一阵,崔定当初带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