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他们要不忙点什么就止不住心里发慌。quot;
quot;是这样的,所有的人脸上都有种古怪的表情,都满腹心事,quot;还非常庄严,quot;quot;庄严地走进商店,又庄严地出来,庄严地夹一双拖鞋,庄严地掏一把零钱,庄严地买一根雪糕,quot;quot;吸吮得也庄严,quot;
quot;别讲雪糕,quot;
quot;是你讲起的,quot;
quot;你不要打岔,我讲到哪儿了?quot;
quot;讲到掏一把零钱,在小摊贩前庄严讨价还价,庄严,还庄严什么呢?还有什么可庄严的?quot;
quot;对着小便池撒尿,quot;
quot;然后?quot;
quot;店铺全都关了门,quot;
quot;人又都匆匆忙忙往家赶,quot;
quot;他并不急着要去哪里,他似乎也有个可回的地方,人通常称之为家,为了得到这间房,他还同管房子的吵了一架,quot;
quot;他总算有了一间房,quot;
quot;可钥匙却找不到了,quot;
quot;门不是还开着?quot;
quot;问题是他是否非回去不可?quot;
quot;他就不能随便在那里过夜?quot;
quot;像一个流浪汉?像一阵风,在这城市的夜里随意飘荡?quot;
quot;随便跳上一趟火车,就由它开往哪里!quot;
quot;他根本不曾想过,一程又一程,兴致所来,想到哪里就哪里下,quot;quot;找那么个人,热热烈烈爱上一回!'
quot;疯狂到筋疲力歇,quot;
quot;死了也值得,quot;
quot;是这样的,晚风,从四面八方来,他站在一个空场子上,听到一种声音,萧萧索索,他分不清究竟是风声还是心声,他突然觉得他丢去了一切负责,得到了解脱,他终于自由了,这自由原来竟来自他自己,他可以一切从头做起,像一个赤条条的婴儿,掉进澡盆里,蹬着小腿,率性哭喊,让这世界听见他自己的声音,他想尽情哭闹一番,却又发觉他徒有一个躯壳,内里空空,竟呼喊不出,他就望着这空荡荡的广场上站着的不知要去哪里的他自己的那个躯壳,他该招呼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开他个玩笑,可他知道这时候只要碰碰他,就会丧魂落魄,quot;
quot;像梦游一样,灵魂出了窍,quot;
quot;他这才明白,他原来的痛苦都来自这躯壳,quot;
quot;你想惊醒他?quot;
quot;又怕他承受不了,你小时候听老人说过,对梦游的人,只要从头顶浇一桶冷水,就会死掉,你迟迟不敢下手,手都举了起来,又迟疑了,还是没敢拍他肩膀,quot;
quot;为什么不把他轻轻弄醒?quot;
quot;你只在他身后,跟随他那躯壳,他似乎又还要到什么地方去了,quot;
quot;还回他那个家?他那个房间?quot;
quot;你说不清楚,只跟着他走,穿过一条大街,进入一条巷子里,从另一头出来,又到了大街上,又进入另一个巷子里,又从这巷子里再出来,quot;quot;又还回到原来的街上!quot;quot;眼看快要天亮,quot;quot;就再来一次吧,再来一回……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