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连续常鳞凡介不同于寻常尺寸
娟真要哭了。
“你兄弟不会恁傻,快,一边待着去。”大来温和地笑笑,掰开玉娟摁在枕头
上的手,取出手枪,去堂屋里一看,等候着非要见他的竟是集民县原先那个骑兵连
的几个老兵。都戴着顶破军帽。油泥早把帽圈染黑。帽檐多一半都耷拉下。而在镇
市梢那个废弃的杂草丛生的院里,黑鸦鸦一片,蠕动着马的脊背和散发着臭牛皮味
的马鞍。天放被他们围在台阶上。他一见大来玉娟,便急得直跺脚,大吼:“谁叫
你们来的?有你们啥事?”没等大来作出什么反应,那一帮人便把大来也围住了。
带头者,仍是张满全。这时,大来和玉娟同时看到,在一边的墙犄角旮旯里,还蹲
着个朱贵铃。黑条绒面的驼绒短大衣,臃肿地在他腿两边撒开沾满灰土的衣襟。脸
上斜起两道新落下的伤痕。也红也黑。一只眼泡肿起老高。面前有个小马扎,他不
敢坐。另有两位张满全带来的人,一左一右分坐在他两厢,紧紧看守着他。
骑兵连被拆散,但张满全却一直没死心。兴许是天性,他没法在一个地方老老
实实待上一年半载。他喜欢在这块土地上跑来跑去。住各处的收容所。把油腻的背
包单肩挎起。背包里有半副扑克牌和一条紧折起的灰棉毯。他想不通,这世界为什
么总是只许一小部分人大声嚷嚷,而剩余的那些人,就只有悄悄听着的份儿。他想
嚷嚷。偏要找找它的茬儿。牙根儿痒痒。他一直在那七封匿名信上下工夫。他通过
各种关系接近那些能获知阿伦古湖和大裂谷秘密的人,寻找他们的笔迹,右手的,
以至左手的反复对照。最后他终于查出,匿名信是朱贵铃的“杰作”。
朱贵铃那时并不相信肖天放说的话,不相信什么大来的预感。但他的谨慎、本
分、细心,却总使他面对天放提供的这个情况无法安生。于是他偷偷地叫回自己两
个儿子。让他们重新勘察大裂谷。尔后他独自一人,用那台老掉了牙的手摇计算机,
关起门,计算那所有勘察所得的原始数据。全部的材料有二十公斤重。他都装在一
个铁匣子里,埋在老满堡种马场环形大屋中央天井的一块大石板底下。他没有使用
通常的方法计算。他使用的是世人所不知的尚月国人的计算法。结果是,大裂谷无
论如何都经不住阿伦古湖水的冲击。到那一刻,整个大裂谷都要坍陷,也许还要带
动汪得儿大山的剧变,也许会沿着阿达克库都克新旧褶皱带的交接部出现一条新的
撕裂带,而阿伦古湖则将用它黑蓝而又纯净得不能再纯净的水,淹掉阿达克库都克
荒原已经开发成的那几十个农场,或者被大裂谷底下那亿万年前形成的大溶洞吸收,
和当年的尚月国一起,汇集成一个泱泱的地下湖,永无天日地在黑暗中涌动。朱贵
铃不相信自己的结论。他一遍又一遍验算。他不敢冒犯迺发五。不敢上前去说个不
字。但他清楚此事的利害关系。他知道工程建成,要放水的那一刻,他自己也会在
现场。尔后绝对要发生的事,他不敢细想。得找个“大炮筒子”来替他把这事往外
捅。把所有的熟人、半熟不熟的人都筛了十八遍,他看中了张满全。他开始给他发
匿名信。他希望借张满全的折腾,去引起广泛的注意、复查、验算……他没想到张
满全竟找到了他。张满全知道这家伙轻易不会说出真情,但他一定要得到这个真情。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