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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1)
上普及样板戏电影周,在看了《红灯记》回来讨论的时候,他说他最爱听“狱警传,似狼嗥”那段唱,还说李铁梅要是活到文化革命怕也要打成叛徒,奶奶和父亲都死在狱中,她一个人让敌人放出来,几十年后在毫无旁证的情况下如何说得清呢?这两段话被其他犯人汇报了,最后以“恶毒攻击革命样板戏”、“影射咒骂无产阶级专政”的罪名加刑四年,所以一直在监狱里呆到现在。

    他们来到猪圈,把泔水桶从车上抬下来,卞平甲见他很吃力的样子,叹了口气说:“这一天,真够你受的,明天还行吗?”

    周志明脸上露出一点儿笑容,说:“凑合吧。”

    “这是给新犯人的下马威,杜卫东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么给整服的,新犯人,都得当几天孙子辈儿的。”

    周志明默默把泔水桶往猪圈里倒,倒完,他问:“田保善算干吗的,好像老犯人也怕他。”

    “他呀,是厂里的杂务。”

    “杂务?”

    “就跟班长组长差不多,管教干部不在的时候,他负责。”

    “那干吗不叫班长组长,要叫杂务呢?”

    “犯人中间是不能分三六九等,不准封官挂长的,所以就叫杂务。就跟前些年外面有的群众组织的头头不叫这个长那个长,而叫‘勤务员’一样。”卞平甲停了一下又说:“他解放前是郑庄煤矿的大把头,坐了二十多年监狱,老狱油子了,你别惹他,郑三炮、林士杰都是他手下的。”

    “郑三炮犯什么罪?”

    “他叫郑三波,郑三炮是外号,抢劫犯,混小子一个。”

    “林士杰呢?”

    “杆儿犯。啊,就是流氓强奸。”卞平甲说完,特又补充了一句:“你提防他一点,这小子不正经。”

    “田保善那么狂,队长们知道不知道?”

    “队长?两眼黑,知道个屁!这儿的干部不怎么样,从教导员那儿就没水平,连话都不会讲。我在三分场渔业队那会儿,他还是全场革命组织大联合筹备委员会的哪。有一次到三分场来给犯人讲话,讲什么来着,我想……反正稿子是别人给他写的,咳呀,他念都念不好,那个笑话大了。”

    他们推着倒空的泔水桶从猪圈往食堂走,西面天际,晚霞把云霭烧得一片通红,金灿灿的十分耀眼。监房年久变黑的房顶被火烧云映上了一层绚艳的色彩,一眼望去,倒也有几分动人。周志明站下来,向房顶上跳动着的光晕望着,卞平甲却还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连人家那稿子上有个括弧,里面写着‘少举几个例子’,他都愣给念出来了,‘括弧,少举几个例子,括弧完。’当时下面全笑了,把他笑火了,问我们笑什么,大家都不敢吭声,那时候田保善我们都是三分场的,唯独他站起来了,他说大家是因为听见有人放了个屁才笑的。田保善老狱油子明明是骂他哪,他不但没听出来,还训斥说:‘放屁有什么好笑的!’”

    “田保善既然这么耍他,怎么还叫他当杂务?”

    “咳,田保善什么人物啊,见风转舵快着哪,于教导员一当上砖厂的头儿,他立刻就糊上去了,舔屁股溜沟子这份儿拍,别提多露骨了。教导员只要一到工地,自行车往办公室门口一支,他准过去给擦得锃亮,结果还真给提了个杂务。”

    “于教导员怎么不提防他一点儿呢?”

    “也就是于教导员吧,要是在三分场,他这一套谁吃呀,三分场文化革命前是劳改系统的红旗单位,虽说现在不那么香了,可实际上就是比这儿强。丁队长就是从三分场调来的,在砖厂就吃不开,连犯人都看得出来。”

    卞平甲这一席话,使周志明在后来几天里心情格外沉重,他越来越明白地看到,在这个砖厂里,干部队伍涣散,牢头狱霸横行,管教力量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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