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2)
,要冲这儿冲那儿的吗?坏人还是有的……”
干吗要这么说呢?是为了怕季虹在外面胡说出什么出格的话,给她的激愤泼一点儿冷水呢,还是为了宽慰自己那颗被惶惑和疑虑弄得快要破碎的心?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常常陷入很深的孤独感中,觉得自己像个远离母亲、孤立无援的孩子,迷途的恐惧使他战栗得痛苦万分。
“党啊,毛主席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是老了,跟不上了吗……”
宋凡这些天也常失眠,使她辗转反侧的倒并不是如同丈夫那样痛苦焦虑的思考。她只是觉得经历了文化大革命这些年政治生活的大波大折,自己的神经已经越来越脆弱,再不想折腾,也再担不起惊吓了。她已经想好了,反正她所在的那个出版社是个撤销单位,人员还都闲着等分配,大概再等几年也不会有人来管,那时候她也就到了退休年龄,就可以像现在这样,和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地享天伦、度晚年,这对任何人都算不得是一种奢想。可眼下似乎又是一个不祥的关口,真是多灾多难。现在就只能巴望着虹虹不出意外了,她常常自我宽解地往好处想,“这股清查风也许就快平息了吧。”
但是,萌萌,她一向没有去操心的小女儿,却突然提出一件事情来,把她,也把全家都震惊了。
这一天吃罢晚饭,萌萌把桌子收拾干净,洗罢了碗筷,站在她面前,扭捏了一下才说:“妈,给我点儿钱行吗?”
她觉得诧异:“你身上不是还有钱吗?”
“我,想多要点儿。”小女儿吞吞吐吐的口气使她警惕起来。
“你想买什么?”
萌萌的话自然也引起了父亲和姐姐的疑惑,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她。
“我要去看志明。”萌萌的口气一下子变得果决起来。
“看谁?”宋凡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疯话!你到哪儿去看他。”
“我打听了,他现在在自新河农场呢,我要去看他。”萌萌的坚决几乎是不容置疑的。
“你胡来!”宋凡叫起来,她觉得萌萌的想法简直是匪夷所思。
施万云这一刻也觉得女儿的决定完全是荒唐的,禁不住插嘴说:“自新河,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是劳改农场,是监狱。再说离南州几百里远,偏僻极了,不是你想去就能去得了的嘛。”
施肖萌自从那次参加了全市公审大会以后,这个强烈的愿望就占满了她的心。她悄悄四处打听周志明的下落,去西夹道问过邻居,去派出所问过民警,连公安局的接待室她也去过了,结果一无所获。直到昨天她不得不又使用了那个严君不让她打的电话,才算知道了他的确切行止。家里的反对是早在意料之中的,所以她的脸上毫无退缩的意思。
“我主意定了,非去。爸爸,妈妈,你们给我一点儿钱就行,只要二十块。”
“不行!”宋凡咬死了口,“你凭什么去看他,你算他什么人?我身体不好你知道不知道?还要气死我吗!”
施肖萌的眼泪夺眶而出:“妈,他和我什么关系,你问我?那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他的,你,你,现在人家一倒霉,你就这么绝情!”
施季虹觉得妹妹实在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脑子里还存着这么多浪漫得近乎荒诞的梦想,本来想讥讽几句,现在见她真的动了感情,便改用一种委婉的口气劝导说:“萌萌,这不是绝情不绝情的事,周志明究竟犯了什么罪,你完全了解吗?我知道,我知道,包庇广场事件的反革命,那不过是明面上的罪名,其实详细内幕你也不了解,你忘了上次在咱们家他对广场事件的态度了吗?我估计一定是他干了别的坏事了,要不干吗一判判了十五年?且不说你们原来就没确定关系,就是定了,为这么个全不托底的坏人,值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