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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5
永远不会把我当成布娃娃。如果我和蛙妹子在一起,不管是一块儿成了大学生,还是一块儿四处流浪,甚至一块儿乞讨,蛙妹子都会把我当成一个哥哥,一个她必须依赖的人,一个男人。我有时候试图就把她当成蛙妹子,把我认为颠倒了的关系重新颠倒过来。然而却不能够。归根结底,更像布娃娃的还是我。更像监护人,更像小姐姐、小母亲、小阿姨的,还是她。更像天使的,也是她。我只能在一个懂事的小弟弟,或者不懂事的小弟弟之间进行选择。非此即彼。精神上、心理上,主动性方面、一切方面,占优越地位的,似乎只能是她。我伤害她,却丝毫也无损于她的优越地位。她哭了、她流泪了、她委屈了、难过了,但是在我面前,依然是处于优越地位的。我想,她对我那么宽宏大量,那么隐忍,那么委曲求全,也许恰恰证明,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在我和她之间,她永远是处于优越地位的。这一地位,是我所根本不可扭转,也不可动摇的。我想重新握有拒绝的权力,可是仔细想想,她又并没有剥夺过我这种权力。只能说我自己放弃了这种权力。除了情感和她那份儿温柔,我不再接受她的任何给予,正是因为,我不想彻底放弃,一点儿也不给自己保留。有几次,我真想大声对她吼:‘滚你妈的’,可是我根本没有这个勇气。我害怕果真失去了她,远远甚于我希望摆脱她。我爱她,却又觉得爱的屈辱。我恨她,却又觉得恨得没有人味儿,不近情理。我也曾暗暗诅咒她患上癌症、艾滋病、白血病什么的。不是因为对她恨到这种地步,也不是因为我灵魂邪恶到这种地步。而是因为,那么一来,也许只有那么一来,我对她才会爱得更自尊些。我可以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我可以周周到到地服侍她。我会经常守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给她无尽的温柔。甚至,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和她结婚。她由于病痛而耍脾气的时候,我也可以逆来顺受。什么都可以。但是我只要体验一种优越。一种对方改变不了的动摇不了的伤害不了的打击不了的优越。哪怕仅仅在她一个人面前才可能具有的。哪怕一生仅仅能体验到一次!可是我知道这只不过是我的幻想。谁都会有某种优越感而我就没有。我成了大学生之后我仍没有。我高考的时候是全县第四名啊!这一点在大学里似乎不值一提。而我仍然要为毕业分配问题所苦恼。苦恼得夜里失眠服了安眠药片也睡不着。我羡慕别人嫉妒别人诅咒别人包括对我好的一个女孩儿,而现在这诅咒似乎落在了我自己的身上。我知道化验结果会是什么。否则我从手术台上坐起来的时候,那动手术的医生不会以那么怜悯的目光瞧着我……”

    我悄无声息地下床,到洗脸间去为他洗湿了一条毛巾。

    我说:“给你。”

    他问:“什么?”

    我说:“湿毛巾,擦擦脸。”

    他说:“我没这习惯。”

    我原以为他肯定早已泪流满面,坚持道:“还是擦擦好。哭过了接着睡,明早起来,闹火眼。”

    他说:“我没哭。”

    我说:“你何必在这一点上也固执?”

    他说:“真可笑。你怎么会以为我哭了?”

    我想开灯,看他究竟哭了没有。但又觉得那样,更加显得自己可笑。他说他没哭,我也就只能当他没哭罢了。

    我将湿毛巾放在床头柜上。接着,去为他倒了半杯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安眠药,命令地说:“接着。”

    他问:“又是什么?”

    我说:“安眠药和水。”

    他沉默了片刻,说:“你不会错拿成别的什么药吧?”

    我说:“放心。错不了。我这抽屉里,只有安眠药。”

    他又问:“哪一种?”

    我说:“安必定。”

    “我没服过这一种,你一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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