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靴.5
肯接钱,是连脚步都无须停一下的……
小司机一脸愧负“使命”的表情回到车上,将钱还给他时悻悻地嘟哝:“她好像又聋又哑。好像根本不知道钱是什么东西!”
车驶出十几里后,戴文祺突然高叫:“停车!”
车刚靠路边停住,小司机刚要转身发问,听他又大声说:“调头!往回开!回那村子!”他意识到,那女人一定便是芊子!
小司机虽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但听他语气严厉,岂敢违抗?
于是车又往回开……
在那片水洼前,车停了。小司机说再往前开,必会再次陷住……
戴文祺不待他说完,已打开车门下了车。他也顾不上择路,跑过那片水洼,溅起了一阵水花儿……
他一口气儿跑入村子,冲入芊子家小院,直至她家门前才气喘吁吁地驻足……
此时,天已黑下来了。
门,插着。
窗帘,垂着。
他从窗帘上的破洞窥向屋内——但见芊子的背影坐在那大床上,左臂搂着一个痴傻儿子,右臂搂着另一个痴傻儿子。他们受过了惊吓似的,寻求庇护地都将头偎在她怀里……
他轻轻敲窗,芊子的背影一动未动……
“芊子!芊子!我知道你肯定是芊子!原谅我刚才没认出你来!我是戴文祺呀!我是当年演许仙的那个‘戴小生’啊!你不能不开门见我一面啊!”
窗子黑了。显然,是芊子将灯拉灭了……
“芊子,芊子,难道你忘了你当年偷过我一只戏靴吗?难道你忘了,你当年在旷野雪地用身子暖过我吗?”
屋里肃静无声。
“芊子,芊子!我找遍数省找了你好几年啊!你跟我走吧!你两个儿子也可以一块儿跟我走!我绝不嫌弃他们。我愿做他们的父亲!你的傻丈夫由我来联系送他去福利院,寄养费我承担!”
戴文祺泪潸潸下……
屋里,却依然的肃静无声……
“芊子!芊子!”
屋里传出一声NFAA3人的啸叫……
戴文祺浑身一凛,双膝一软,跪在窗前的湿地上了……
那小司机不知探到了另一条什么样的路,又将车绕驶到村里来了……
他连拖带拽地将戴文祺弄出了芊子家的小院,弄上了车……
第二天,戴文祺央求县妇联的人陪他再到芊子家,帮他劝说芊子。人家也不都是闲人。人家也有人家的日常工作。人家劝他别急,答应安排出时间一定陪他去。后来又对他说,陪他去并不是上策。万一芊子还是不愿见他,陪他去的人也是不能强迫的呀!莫如先派人以妇联的名义前去替他试探清楚芊子心里究竟怎么想的,然后再作主张……
隔了两天,县妇联的一位女干事去了……
她早去晚归,回来后转告他——任凭她磨薄了双唇,芊子就是心坚如铁,不肯见他。
“她……她恨我?……”
“不。您想哪儿去了?她怎么会恨您呢?您若这么想,对她可更加的不公道了!”
“那究竟为什么……”
“她说——她不愿拖累您。说当年她就没存过非你不嫁的想法。现在更不会这么想了。说她当年暗恋了您,她命运多舛,并不是您的什么责任。还说……”
“还说什么?还说什么?”
“还说,您也是受了十年苦的人了,已这般年纪了,找个更适合做您妻子的女人,过几十年安安泰泰的好日子吧!说就是按八十岁推算,你也只有一万来个属于自己的日子了!她绝不忍心再拖累你一个日子……我觉得,她的话,句句都是真话,都是内心里话。我看出,她可绝不是一个善于作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