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佛教与中国俗文学
算三十年在,乃遣泰还。临别,主者曰:“已见地狱罪报如是,当告世人,皆令作善。善恶随人,其犹影响,可不慎乎!”……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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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见鲁迅《古小说钩沉》。
3.因果报应
宣扬佛教教义,引导广大群众相信佛教,力量最大的莫过于因果报应的传说和描述。俗文学作品有劝善止恶的作用,所以常常演述因果报应的故事,阐明报应不爽的思想。从南北朝起,历代各种体裁的俗文学作品,以果报为主要内容的,尤其是一部分情节表现果报思想的,可以说数也数不清。有的甚至是全部谈果报的,如六朝志怪小说《宣验记》和《冥祥记》,清初的长篇小说丁耀亢《续金瓶梅》和蒲松龄《醒世姻缘传》。果报有善报和恶报的分别,但是比较多的是演述恶报。举北齐颜之推《冤魂志》里的一则为例。
梁武帝欲为文皇帝陵上起寺,未有佳材,宣意有司,使加采访。先有曲阿人姓弘,家甚富厚,乃共亲族,多赍财货,往湘州治生。经年营得一栰,可长千步,材木壮丽,世所稀有。还至南津,南津校尉孟少卿希朝廷旨,乃加绳墨。弘氏所卖衣裳缯綵,犹有残余,诬以涉道劫掠所得;并造作过制,非商贾所宜,结正处死,没入其财,充寺用。奏,遂施行。弘氏临刑之日敕其妻子,可以黄纸笔墨置棺中,死而有知,必当陈诉。又书少卿姓名数十,吞之。经月,少卿端坐,便见弘来。初犹避捍,后乃款服,但言乞恩,呕血而死。凡诸狱官及主书舍人,随此狱事署奏者,以次殂没,未及一年,零落皆尽。其寺营构始讫,天火烧之,略无纤芥,所埋柱木亦入地成灰。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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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引自徐震堮《汉魏六朝小说选》。
4.修持得福
佛教理论的最高希求是度一切苦厄。离苦得乐要有条件,这就是修持。看破红尘,出家修道,是修持;不出家,能够敬三宝,持斋茹素,也是修持;再其次,只是乐善好施,克己利人,也是修持。修持能够得福,富贵寿考,甚至往生净土。俗文学作品表现这种思想的也很不少,这里只举的《菱角》为例。
胡大成,楚人。其母素奉佛。成从塾师读,道由观音祠,母嘱过必入叩。一日,至祠,有少女挽儿遨戏其中,发裁掩颈,而风致娟然。时成年十四,心好之。问其姓氏,女笑云:“我祠西焦画工女菱角也。问将何为?”成又问:“有婿家无?”女酡然曰“无也。”成言:“我为若婿,好否?”女惭云:“我不能自主。”而眉目澄澄,上下睨成,意似欣属焉。成乃出。女追而遥告曰:“崔尔诚,吾父所善,用为媒,无不谐。”成曰:“诺。”因念其慧而多情,益倾慕之。归,向母实白心愿。母止此儿,常恐拂之,即浼崔作冰。焦责聘财奢,事已不就。崔极言成清族美才,焦始许之。成有伯父,老而无子,授教职于湖北,妻卒任所,母遣成往奔其丧。数月,将归,伯又病,亦卒。淹留既久,适大寇据湖南,家耗遂隔。成窜民间,吊影孤惶而己。一日,有媪年四十八九,萦回村中,日昃不去。自言离乱罔归,将以自鬻。或问其价,言:
“不屑为人奴,亦不愿为人妇,但有母我者,则从之,不较直。”闻者皆笑。成往视之,面目间有一二颇肖其母,触于怀而大悲。自念只身,无缝纫者,遂邀归,执子礼焉。媪喜,便为炊饭织屦,劬劳若母。拂意则谴之;而少有疾苦,则濡煦过于所生。忽谓曰:“此处太平,幸可无虞。然儿长矣,虽在羁旅,大伦不可废。三两日,当为儿娶之。”成泣曰:“儿自有妇,但间阻南北耳。”媪曰:“大乱时,人事翻复,何可株待?”成又泣曰:“无论结发之盟不可背,且谁以娇女付萍梗人?”媪不答,但为治帘幌衾枕,甚周备,亦不识所自来。一日,日既夕,戒成曰:“烛坐勿寐,我往视新妇来也未。”遂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