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拾肆


    丹妮读了没几行就泪水盈眶,到最后老彭看她直咬嘴唇,听到她喉咙也哽住了。等她看完,她手中的信件已和手帕一般湿淋了。她坐着望着地面,忍不住痛哭失声,脸埋在双手中。老彭一直静待她稍为平静下来,才柔声说:“怎么回事?”

    她噙泪望着他说:“你自己看。原来他只是要保护我。我……”她说不下去。

    老彭接过信,看完后又还给她。“不错,”他说,“一切只是误会。”

    “我恨玉梅。”她大喊道。“他只为我的安全着想,还以为是我骂他‘猪’的。”

    “现在你该高兴,一切都澄清了。”老彭说。

    “我一切都清楚了,但是他却没有。他等了好久,我连一个字都没写给他。噢,我为何如此盲目、愚蠢?我得写封很长的信给他。我们先拍一份电报去。明天我要下山,亲自发电报。”

    “你的嘴巴又流血了。”老彭说。

    “噢,没关系。”她用湿手绢沾沾嘴唇。

    “我要写信告诉他,他的信来时,你跌破了嘴唇。”

    丹妮首次露出笑容。然后她问博雅给他的信里说些什么,老彭拿给她看。发信时间是一月二十日,主要是描述战局,以及军队的下场,还有一些南京的恐怖传闻。博雅认为,战争的危急已然过去,他正等着看中国能否重整旗鼓——这将是决定性的考验。上海到处都是丑陋的和平传说。他厌恶上海的时髦中国妇女,叽哩咕噜讲洋文,像孔雀般晃来晃去;他讨厌他太太,讨厌时髦的医生,也讨厌自己。梅玲似乎已然在他心中消失,信中仅提到他寄错了一封信的地址。他甚至没要老彭代问候她。

    “现在他会来了。”老彭说。

    “他并没这样说。你认为他会吗?”

    “是的,他会的,”老彭说得很自信,“他一来,我想你会离开我和我的工作吧。”

    “噢,不,彭大叔。我绝不离开你,我绝不能。”

    “你了解博雅还不如我。他很聪明,对大事有兴趣,对他的谋略与战术有兴趣,他不会为几个贫病的难民费心的。”

    “但是我要使他这么做,彭大叔。”她叫道。“我绝不离开你。你给了我从未有的宁静和快乐……我在这儿很快乐。”

    “现在你快乐吗?”

    “我不知道。我想我应该是的。直到收到此信前,我仍是十足地快乐的。此刻我不知道。”老彭没再说话,两人就走上斜坡,返回屋里。

    玉梅马上看出她的改变,她的双眼肿了。

    “博雅来信了。”丹妮简短地说。

    “他为什么写信呢?”

    “他解释了一切。”

    “别再当傻瓜,小姐。”玉梅马上说。

    那天很早吃过晚饭,丹妮很早就进房,在微弱的油灯光下把信再看一遍。玉梅进来,发现她哭了,丹妮为自己露出了蠢相而生气。她提笔回信,但是手儿发抖,只好一张张撕掉。最后她放弃了,说她明天上午再写,然后趴在床上哭了。

    “现在你又哭了。”玉梅说。“我们到这儿来,你从没哭过。”

    “玉梅,你不懂,他全是为了保护我。他还以为是我在电话中叫他猪,向他吐口水呢。”玉梅显得有点慌了,“我会承认是我说的。”她说。“我不怕他。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小姐,除非他要娶你,否则别让他靠近你。”

    丹妮笑了,试图解释博雅被人跟踪,有人想找她。玉梅不明白怎么有人要害丹妮,但却接受了此项她无法了解的解释。

    “我可看得出来,你又失去了内心的平静了,小姐。”她以文盲固执的语气说。“跟彭大叔,从来就不坏事。”

    丹妮笑她的单纯,也笑自己竟沦落到被玉梅训话、同情的地步。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首页 >风声鹤唳简介 >风声鹤唳目录 > 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