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敢叫，谁你都敢叫呀!quot;

    末了后，那狗叽叽地叫着跑走了。

    末了后，教育局长把手里的文件扔在了桌面上，泄气地坐下来。坐一会他就去学校找着我爷了。

    在学校，我爷不是老师。可我爷算老师。最老的老师了。小时候，他能念，会背，还能计算《万年历》上的生辰和八字。解放后，上边要求庄庄要有扫盲班，丁庄就在庄南关帝庙中办了小学校，我爷就去关帝庙里当先生，先教学生们去读，后教学生们在地上用木棍学写，再后来，上边派来了专门教书的先生了，就把柳庄、黄水、李二庄的学生都集中到丁庄的关帝庙，由那老师开始去教quot;上中下，左中右quot;，和quot;我们的国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首都是北京quot;，还有quot;一行大雁往南飞quot;。我爷不再教书后，就在学校打着杂。敲着钟。管庙里的东西不让别人偷。

    这一管，就是几十年，老师的报酬是工资，我爷的报酬是厕所里的屎和尿。那屎那尿都归着我爷家里种的地，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过了几十年，庄里都把我爷当成老师了，学校发工资不把我爷当成老师看，可缺着老师了，要有人顶缺上课了，也都把我爷当成老师了。

    爷不是老师。爷也算老师。上边的教育局长到学校去找我爷时，爷正在学校扫院子，听说局长要找他，脸上汪了红，把手里的扫帚一丢掉，忙慌慌地朝着学校门口走。急急地走，看见站在学校大门里的教育局长时，脸上的兴奋和秋天的景色样。

    我爷说:quot;局长、局长，你屋里坐。quot;

    quot;不坐了，quot;局长说:quot;丁老师，全县的各局、各委都到下边动员农民卖血呢，教育局分了五十个动员村，我这一到丁庄还没动员几句就碰上钉子啦。quot;

    我爷说:quot;卖血呀?!quot;

    局长说:quot;你德高望重哩，丁庄这时没干部，这时候你不能不出面。quot;

    我爷说:quot;天呀，让卖血?quot;局长说:quot;教育局必须动员出五十个血源村，丁庄你不出面谁出面?quot;

    我爷说:quot;老天爷，是动员卖血呀。quot;

    局长说:quot;丁老师，你是读书人，咋连人身上血的和泉一样越卖越旺的道理都不懂。quot;

    立在那，爷脸上的惘然如了平原上的枯冬天。

    教育局长说:quot;丁老师，你在学校敲钟看大门，不算是老师，可学校报你几次当模范老师我都批准了。每次当模范，又发奖状又发钱，现在我这教育局长给你这一点任务你都不完成，你是瞧不起我这局长吧?quot;

    站在学校的门口上，我爷不吭声。不吭声他就想起每年评模范老师时，数学老师、语文老师都要争。这一争，谁也不让当，最后就把他报到县里了。县里就批准他当上模范老师了，到县上又领奖状又领钱。钱不多，能买两袋化肥的钱，可那奖状艳红着，现在还贴在他的屋子里。

    教育局长说:quot;别的局一动员就动员出七十个、八十个的血源村，我连五十个、四十个都动员不出来，以后我这局长咋当呀。quot;

    我爷不吭声。学校的学生都在扒着门口、窗口朝外看，头像一片西瓜码在门口、窗口上。

    那两个总也当不上模范的老师也在看，脸上有着异样的光，想过去和局长说说话，可局长却压根不认识他们俩。

    局长只认识我爷一个人。

    局长说:quot;丁老师，我不让你做别的事，只让你去给丁庄人说说卖血确实不是大不了的事。确实血和泉一样，是越卖越旺呢。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