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六日
她是见机而作,找个逋逃薮,谁知她飘然走到电灯开关之前,一伸手,拍,“五星聚魁”的大珠灯就灭了,只靠左边耳房来的一线之光,使大家不至于伸手不辨五指。接着就是从没见过的活剧。最初的一刹那,人们还以为电灯坏了,来一个哑场,可是随即恍然大悟。这是“黄金机会”。历乱的黑影,七嘴八舌的嚷闹,色情狂的笑,中间有可怜的气急吁吁的告饶,……我隐约看见“怜怜”逃到火炉架前,……我再不能忍,不顾密司D还在监视,就去把电灯开了。
我这一下的多管闲事,可惹了祸了。首先是D的暗示,接着就是所谓“处长”者打冲锋,……那位“老世伯”虽然给我掩护,但寡不敌众。于我有利的形势是,我和他们阵地不连接,我一边是舜英,一边是“老世伯”,而且我又能喝几杯。我所必须谨防者,乃是他们离座而来和我“拚酒”,然后D之类又可将电门拍的一下,来一个“混水摸鱼”。果然,正如我的预料,各人都敬一杯以后,何参议左手持杯,右手执壶,离座而来“就”我了。我一瞧那是喝汽水用的玻璃杯,就知道他的“战术”了。他的条款是“各尽一杯”。好!公平之至。然而又要请我“先干”。哈哈,我是料到的。此时局势,须要快刀斩麻,不能拖泥带水。我立刻无条件答应,然而一口气喝了半杯之后,一个逆呃,脖子一伸,将一满口的酒喷在何的身上,我一面道歉,一面装醉,舜英唤当差的拿热毛巾,……
乘这时候,我就一溜烟跑了。
在舜英的卧室中坐定,喝了几口浓茶,舜英也就跟着来了。她要我出去,我说头晕心跳。略歇一歇。外边却正闹得凶,哗笑之声,如在隔房。我装作醉了,对舜英说:“密司D这人,我瞧她有点下作。女人应该对女人同情,可是她帮着他们男的,作弄莲莲。我亲眼看见,是她关了电灯。”
舜英听了只是笑,但又敛了笑容,凑过头来,悄悄地说道:“你不要小看她呢,此人神通广大!”
“哦,”我故意装傻,“什么神通,不过仗着脸皮厚,下作!”“可是她的手段高妙。别人弄不到的东西,她有本事弄到。人家说她本人就是整整一副情报网。”舜英略为一顿,于是含意颇深地看看我,又悄悄说道:“我们刚初见到她,就觉得她有点像你:身条儿,面相,尤其是机警,煞辣。你要是也来那么一手,她一定比下去了;事实上,你现在……”
蓦地房门口有人扑嗤一笑,把我们都吓了一跳。站在那里离我们不过丈把远的,正是密司D,后边是张妈。D并不开口,只是笑,不由分说,拉了舜英便走。我怔了一会,见张妈还没有走,便问道:“刚才D小姐来,你怎么不叫太太一声?”
“我刚想叫,她就笑出声来了——她站的工夫儿也不大。”张妈说那后面一句时,还做了个眉眼。这家伙,也是个“人精”呢!舜英特地从上海带了她来,不会没有意思。看见我没话了,她又献殷勤道:“赵小姐,您再喝一杯浓茶?太太有上好的普洱茶,我去泡一杯来罢。”她将我当作舜英的心腹!
张妈转身以后,我爽性躺在沙发上,眼光无意中移到左壁复室那一扇小门,一个念头突然提醒了我。翻身起来,先在房门口张一眼,我立即移步到复室前,一下拉开了门;看那木箱,箱盖是虚掩的,轻轻揭起箱盖,——哦,一切全明白了!
这箱里有一套无线电收发报机,嘿!
关上了复室的小门,我迟疑了片刻,就走出卧房。
客厅上,席面快要散了。但我之出现,又引起了小小波动。我立刻自认罚酒三钟,总算小事化为无事。
陈胖乘间告诉我:最近将有人事上的异动,我的工作也要调呢,不过还没十分决定,他也不大清楚。
我听了一怔,正想追问,他又怪样地一笑,轻声问道:“看样子,你和今天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