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quot;曹先生随着自己的话跌出来。祥子没出一声，就地爬起。曹先生也轻快的坐起来。quot;怎么了？quot;

    新卸的一堆补路的石块，可是没有放红灯。

    quot;摔着没有？quot;祥子问。

    quot;没有；我走回去吧，你拉着车。quot;曹先生还镇定，在石块上摸了摸有没有落下来的东西。

    祥子摸着了已断的一截车把：quot;没折多少，先生还坐上，能拉！quot;说着，他一把将车从石头中扯出来。quot;坐上，先生！quot;

    曹先生不想再坐，可是听出祥子的话带着哭音，他只好上去了。

    到了北长街口的电灯下面，曹先生看见自己的右手擦去一块皮。quot;祥子你站住！quot;

    祥子一回头，脸上满是血。

    曹先生害了怕，想不起说什么好，quot;你快，快——quot;

    祥子莫名其妙，以为是教他快跑呢，他一拿腰，一气跑到了家。

    放下车，他看见曹先生手上有血，急忙往院里跑，想去和太太要药。

    quot;别管我，先看你自己吧！quot;曹先生跑了进去。

    祥子看了看自己，开始觉出疼痛，双膝，右肘全破了；脸蛋上，他以为流的是汗，原来是血。不顾得干什么，想什么，他坐在门洞的石阶上，呆呆的看着断了把的车。崭新黑漆的车，把头折了一段，秃碴碴的露着两块白木碴儿，非常的不调和，难看，象糊好的漂亮纸人还没有安上脚，光出溜的插着两根秫秸秆那样。祥子呆呆的看着这两块白木碴儿。

    quot;祥子！quot;曹家的女仆高妈响亮的叫，quot;祥子！你在哪儿呢？quot;

    他坐着没动，不错眼珠的钉着那破车把，那两块白木碴儿好似插到他的心里。

    quot;你是怎个碴儿呀！一声不出，藏在这儿；你瞧，吓我一跳！先生叫你哪！quot;高妈的话永远是把事情与感情都搀合起来，显着既复杂又动人。她是三十二三岁的寡妇，干净，爽快，作事麻利又仔细。在别处，有人嫌她太张道，主意多，时常有些神眉鬼道儿的。曹家喜欢用干净掺亮的人，而又不大注意那些小过节儿③，所以她跟了他们已经二三年，就是曹家全家到别处去也老带着她。quot;先生叫你哪！quot;她又重了一句。及至祥子立起来，她看明他脸上的血：quot;可吓死我了，我的妈！这是怎么了？你还不动换哪，得了破伤风还了得！快走！先生那儿有药！quot;

    祥子在前边走，高妈在后边叨唠，一同进了书房。曹太太也在这里，正给先生裹手上药，见祥子进来，她也quot;哟quot;了一声。

    quot;太太，他这下子可是摔得够瞧的。quot;高妈唯恐太太看不出来，忙着往脸盆里倒凉水，更忙着说话：quot;我就早知道吗，他一跑起来就不顾命，早晚是得出点岔儿。果不其然！还不快洗洗哪？洗完好上点药，真！quot;

    祥子托着右肘，不动。书房里是那么干净雅趣，立着他这么个满脸血的大汉，非常的不象样，大家似乎都觉出有点什么不对的地方，连高妈也没了话。

    quot;先生！quot;祥子低着头，声音很低，可是很有力：quot;先生另找人吧！这个月的工钱，你留着收拾车吧：车把断了，左边的灯碎了块玻璃；别处倒都好好的呢。quot;

    quot;先洗洗，上点药，再说别的。quot;曹先生看着自己的手说，太太正给慢慢的往上缠纱布。

    quot;先洗洗！quot;高妈也又想起话来。quot;先生并没说什么呀，你别先倒打一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