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寻门道
,茫然无所适从。老先生世居该地,必有明见,以解学生之惑!”
由询问陈名夏的故乡,引申到考证五湖名称的来历,可以说是越扯越远了。显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洪承畴也是在有意回避早先那个话题。这使陈名夏感到颇为失望,也有点不满,但是实现目的的强烈愿望,又迫使他只能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回答说:
“大人饱学卓识,于书无所不窥,令人心折。说到五湖,确实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其实敝乡一带湖泊甚多,何者为五湖,实难一一确指。倒不如依了张勃《吴录》所说:因其周行五百里,故名五湖。反可省却考证争执之烦!”用这么一个笼而统之的说法敷衍了对方之后,他就立即把话题一转,重新回到江南的局势和对策上去:
“不过,以学生所见,目今之难,尚不在考证五湖之名,而在于对此一方之民如何安抚得法,令彼知朝廷之深恩厚德,感戴归心,永不生异想,然后……”
他本想继续说下去,以便把自己的一套施政设想向这位位高权重的内院大学士摆出来,争取对方的理解和支持。然而,洪承畴甚至不让他有这样的机会,竟毫不在意地打断说:“老先生所言差矣!岂有周行五百里便称五湖?须知五百与五,乃是百倍之差——可谓不通之极!以学生揣测,五湖者,莫非以其派通五道之故?譬如三国时虞翻就曾说:太湖东通长洲松江,南通安吉霅溪,西通宜兴荆溪,北通晋陵滆湖,西南通嘉兴韭溪——不多不少,恰成五字之数!啊哈,如何?纵观诸说,此说当为确解无疑!”
洪承畴兴致勃勃地说着,有一阵子,甚至连眼睛也忘了拭擦。但是,被堵在椅子上成为听众的陈名夏,心中却越来越不是滋味。事实上,他本是一个相当强傲自负的人,今天因为有求而来,才不得不对洪承畴低三下四地一再赔小心。可是对方竟然根本不把他的建议当回事,一味地装傻卖痴,陈名夏可就忍不住心头火起;到后来,这种怒火又由于发现对方分明是在愚弄自己,而变得无法自制了。
“中堂大人!”等洪承畴的话音一落,他就一挺身站起来,气哼哼地说,“学生今日来此,是欲与大人共商国家大计,而并非探究方舆之学。如若大人以为学生不足以共语,尽可明言,也省得虚耗时间!”
看见他这样子,洪承畴也就停止了说话,但是似乎并不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随后,就伸出手去,端起了方几上的一盏茶。
“送——客——喽——!”站在门外的仆役曼声吆喝起来。
陈名夏倒是已经多少料到了这一着,不过仍旧觉得脸孔变得热辣辣的。他怒火中烧地瞪大眼睛,打算狠狠指责对方一顿。只是临时想到对方职位比自己高,权势比自己大,好歹还得给日后相见留点余地,他才只好咬咬牙,把一口恶气强自咽了回去;到末了,双手一拱,说声:“告辞!”然后转过身,怀着既恼恨又沮丧的心情,咚咚咚咚地大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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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