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quot;它quot;一进去就死了。于是又把瓶子细细洗了一遍，再擦干净。免得闷在其中，久了，潮湿的罐子里产生瘴疠之气，毒死了女儿的宠物。

    quot;你的螳螂宠物要搬新家了！quot;我对女儿喊。并打开盒盖，抓住它的背，在它还来不及回头咬我之前，把它放进咖啡罐。

    quot;不是螳螂宠物，是派蒂。quot;女儿扒在桌边抗议：quot;它是女生，所以叫派蒂。quot;

    quot;你怎么知道它是女生？quot;

    quot;因为它很可爱。quot;

    对于小女生，它们似乎都觉得女孩比较可爱，所以quot;洋娃娃quot;多半是女的，很少有男的。我想这一方面因为在她们心里妈妈最可爱，而妈妈是女生。一方面她们认为自己最可爱，自己又是女生。如同妇人们听说别人quot;家变quot;，管他真相如何，八成都会骂男方。她们骂，是骂给自己丈夫听，也是团结在一起，表达一种quot;立场quot;。

    女儿坚持quot;它quot;是女的，我看不出来，就算看出来是quot;公quot;的，为了尊重她的立场，也最好别争。

    从方形的巧克力盒，进入圆形的咖啡罐，这螳螂，不！应该说：这派蒂显然不太适应，在里面绕来绕去。以前的盒子是长方形，它可以碰到四个角，举一隅以三隅反。现在碰到了圆形，就成了周而复始，怎么转都一样。怪不得古人说quot;天圆地方quot;，圆的不容易量，看来是无限的循环；方的比较可量，正像脚下能触及的quot;实实在在quot;的土地。

    于是我相信这派蒂沿着圆形的罐子四周转，一定以为自己成了哥伦布。走了又走、愈走愈远、绕了地球一圈。

    这又使我想起以前看人拍电影骑兵冲杀的画面，预算少、只雇得起二十几个人，就把摄影机放在中间，叫骑兵绕着机器打转、喊杀。拍出来，只见烟尘飞扬、马踢翻翻、杀声阵阵，鼓声隆隆，没人看得出，不过是二十多人绕着圈子打杀。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好像经历了一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战争。

    天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如此。说不定造那圆形宇宙的上帝，也是一圈又一圈地导演这么一场轮回的好戏。

    既然有了美丽的房子，当然更得有好的家具。我去花盆里剪了一截曼陀罗的枯枝，斜斜放进去。它立刻顺着枝子爬了上来，我赶紧盖上盖子，又发现盖子不过气，于是再去药柜里掏出一大块纱布，用橡皮筋绑在瓶口。

    多好啊！不但房子更大、更高，而且更通气了。看它从树枝攀上纱布，又从侧面的瓶壁走下来。好像一个刚搬进新家的孩子，急着冲进每个房间、打开每个柜子。

    而且不知因为玻璃特别透明，还是弧面有放大的效果，这派蒂好像变得更大，也更成熟了。

    古人说quot;孩子小时候如同春天，一番雨，一番暖，病一次、长一次。人老了又如同秋天，一番雨、一番寒，病一次、老一次。quot;真是太有道理了。其实世间万物，莫不如此。一个战乱中的孩子，不但可能被大人逼着扛起比他还高的枪，去杀人，也早早就发育成熟，好像随时都可以孕育下一代。

    植物也一样，像是紫藤，你猛施肥，它就猛长叶子、长藤蔓、不开花。当你断了它的肥，它反而开花。又譬如芙蓉扶桑，明明再过好几天才能开的花苞，你今天摘下来，放在水里，明天一早就绽放了。

    这世间所有的生物都一样，有好营养和环境的时候，可以先长大、再结果。没有好的生存条件时，就拼一切力量，先结果再说。

    自己活不下去，总要下一代能够活下去。没有这种quot;生存本能quot;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