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昨天
跟牛粪一样麻木愚昧简直是半死的东西,呆在屋子里你们赌咒发誓说自己要做人民的儿子,可走到街上却发现到处都是俗不可耐萎琐不堪的嘴脸。当然当然,最能反衬那圣洁的就是肮脏的政治了,还有商人,他们极欲熏心唯利是图,一群小人,尔虞我诈鼠目寸光,他们不过是一群令人作呕的市侩是根本不懂得生命价值的畜生是……还有什么?总之这些家伙只配下地狱去。可你们是天使,是圣人,是背负着十字架的圣徒,所以你们的痛苦是高尚的痛苦,你们的快乐是非凡的快乐,你们的哭和笑、愁和怨、悲伤和愤怒、穷酸和寂寞都是美丽的,别人看不到这美丽只能证明他们无可救药。可偶尔你们也掉进自己的圈套里去,比如,当你们说“我们才是真正的富有”的时候你们到底是要说什么呢?说你们是幸运者呢,还是说你们是不幸的人?如果是后者,你们就自己推翻了自己的价值观,木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如果是前者,你们这些幸运者又是怎么想起来要傲视那些不幸的人呢?幸运者傲视不幸者,这简直就是恃强凌弱以富欺贫了吧?你们的圣洁岂不就很可疑了吗?说真的,我同意说灵魂的丰饶和圣洁那才是真正的富有,我羡慕那样的人,我从小就是多么地羡慕那样的人呀,所以我拚命地读书一心想作那样的人。可是我不明白,那样的幸运者他们干嘛要傲视那些灵魂的穷人?尤其干嘛要对他们皱起眉头、捂着鼻子,挖苦、嘲讽、厌恶和轻蔑的目光就像一盆一盆的污水往他们头上倒?所以会有灵魂的穷人,你们圣洁的心怎么会不知道那正是因为有灵魂的强盗呀……噢澳,现在我又有点儿明白了,不这样可怎么衬比得出你们的富有和圣洁呢?不使肮脏的地方更肮脏,怎么能使圣洁的地方显得更圣洁呢,没有灵魂的战争可怎么有灵魂的胜利者呢……”
“你也许说对了,但是……”
“也许?你是说‘也许’吗?”
“好吧,你说对了,”我说,“但是不见得有谁宁愿肮脏吧?”
“我是说O的事!”不等他回答,我说,“那么O呢?你真的是不爱她了吗?”
他不回答。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晦涩的晨曦从巨大的黑色的楼群后面渐渐浮现。昏黑的夜空从岸边峭壁一样的高楼的边角处,慢慢退色。黎明,是以河水泛起灰白的闪光作为开始的。
“你不回答,因为你不敢回答。”我说。
“但是不回答,实际就是回答。”我说。
“你骗不了我,”我说,“你爱她,你现在仍然爱她。”
“这么多年了,”我说,“不管你在哪儿你都在想她,这你骗不了我!”
“她也一样。”我说,“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有多少人追求她可是她不答应,她一直在等着你的消息吗?”
我感到他的眼睛里有了泪光,像黎明的河水一样闪烁。但是他说:
“你们这些圣洁的人真是厉害,好像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你们。”
“那为什么你,要对她这样?你以为就只你一个人受了苦,所以你就……”
“这回你说错了——当然,这是圣洁的人们之美丽的错误。”
“我想提醒你,你也在挖苦,你也在傲视别人。”
“哦,真的,这可是怎么回事呀?而且将来,不不不,也许就是现在,正有一个人把你我都写进一本书里去,把你我都彻底地挖苦和嘲讽一顿以显示他的圣洁。多有意思呀你不觉得吗?你说,我们不应该预先也给这个写书的家伙来一点儿嘲讽吗?”
“这种时候我希望你严肃点儿,”我在那黎明中喊,“直接回答我,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O?”
“对我来说其实非常简单,”R说,“我只是想,怎么才能,不把任何人,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