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八十八章
年我这身体不行了,他就干个主任。”尚主任坐在那里腼出胸腹说道:“真要留下,那就不一定放在你这里了,最理想的是放在我这县委办公室当个副主任,再在底下兼个公社书记,连基层带上层一块儿锻炼。”
卢小龙又有了一种太阳底下坐轿子的感觉,轿子晒得暖烘烘的,自己像烤炉里的面包一样松软皮脆。计主任眨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说道:“什么时候你再回刘堡,一定来县里看看,那时请你爸爸也来转转。”尚主任笑着一挥手,说:“他爸爸差点就来咱们地区。”
计主任点点头说:“我知道,咱们这个地区小,他去的那个地区大。”三个人说来说去,才说到卢小龙要办的手续上。他拿出了随身带来的招工指标及一系列相关的报表材料,计主任叫来一个长方脸的干事,吩咐道:“小童,你把这些去办了,该盖什么章就盖什么章。”小童接过卢小龙手中的牛皮纸大信封拿去办了,没过一会儿,小童便将一摞报表材料连同那个牛皮纸信封递到卢小龙手中,说道:“计委的章都给你盖了,你再去县知青办公室把档案取出来,就可以去公社迁户口了。”卢小龙问:“这儿的事就都完了?”小童说:“是。”
又将一页一页已经盖了章的报表材料翻给卢小龙看,最后把它们叠在一起,插到牛皮纸大信封里,说道:“别丢了,全在里面。”卢小龙又陪着几个人说了会儿话,尚主任和计主任说说笑笑地将他送出了计委小院。
卢小龙与一胖一瘦两个主任挥手告别,走过一段砖墙相夹的砖路,进了一个老旧的院门,门坎几乎有膝盖高,黑木门糟糟地散发着几十年的陈味,迎面一块破影壁挡在那里。
绕过影壁,院中一棵黑苍苍的老树将浓重的树荫罩在整个院子上,四面的房子都很旧,墙角堆着几个破筐和一个歪歪斜斜的破桌子。他四面打量了一下,确认了这就是过去的知青办,记得过去知青办就是朝左的那排房,一扇门一扇窗,门开着,里边黑洞洞地似乎没有人。他刚要张嘴打听,就听到屋里其实有说话的声音。他踏上房前的石阶,扶着糟旧的木门框探进头去,问:“这是知青办吗?”里边有人回答:“是,你有什么事?”晦暗的房间里办公桌上趴着一个正在写字的干部,旁边还坐着三四个影影绰绰的男女。听见这几个男女正嘟嘟囔囔地央告着什么,听口音知道也是北京知识青年。
卢小龙又迈过一个高到半截小腿的门坎,跌入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写字的干部抬起架着黑框眼镜的长方脸问卢小龙:“你有什么事?”卢小龙往前挪了几步,站在几个北京知识青年的背后说道:“我办招工。”几个知识青年立刻扭过头来看他,其中一个男知青长着一张白皙的小脸,一个女知青长着一张丰满的椭圆脸。那个干部低下头冷冷地说道:“去找计委。”卢小龙说:“我找过计委了。”那个干部说:“你找计委就是了,这儿不管。”卢小龙说:“计委的手续我全办好了,计主任让我来这里拿档案。”对方这才郑重其事地抬起头来看着卢小龙,那几个知青也都又仰起脸看着卢小龙。卢小龙站在黑暗中觉出一点戏剧效果。
他将牛皮纸信封递了过去,对方接过信封问:“你是哪个村的?”卢小龙说:“刘堡。”对方又问:“你叫什么?”卢小龙说:“卢小龙。”那个干部还没有抽出信封里的材料,便吃惊地扬起了脸。那几个知识青年也都站了起来,刚才他们看卢小龙的目光中还充满着嫉妒和敌意,现在浮出一脸眼巴巴的奉承。
那个干部扶了一下眼镜,站起来说道:“你就是卢小龙啊,来来来,坐下,坐下。”说着,隔着桌子就把手伸了过来。卢小龙和他握了一下,对方拉着他在办公桌前的一个凳子上坐下了。刚才这个凳子上坐着那个面孔白皙的男知青,现在三四个知青都站在桌子一侧看他俩面对面说话。那个干部说:“我姓金,你就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