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症是病吗?
出来的。参加实验的人之前还要做几项心理测试,从而检测出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的恐惧程度和对自己的看法。测试结果分析表明,在地铁里出现妄想反应的那组人,之前就有恐惧感或者会习惯性地低估自己。
对人类感情的生物基础有良好的理解——比如感情由进化产生、锻造——就能拥有一个纯理论基础来做出预言:遭受他人指责的妄想不仅存在于一些不正常的特例人群身上,也存在于我们每一个正常人中间。实验通过虚拟头像验证了这个预言,确实有趣。然而事实到底如何,我们又该对感情有哪些了解呢?
第一,恐惧是一种基础感情,产生于大脑的杏仁体里。杏仁体的运作速度极快,脱离于我们的意识。
在我们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一些可怕的画面前,杏仁体就已经恐惧地做出了反应。所以我们才会对那些通常用理性思考不会产生恐惧的事物,轻易就产生恐惧感。举个草丛里的水管的例子吧。人类靠理性的观察,把这个东西归类于一种没有危险的橡胶制品,可以在花园里使用。可是在这种意识产生之前,杏仁体可能就把它看成了一条蛇,从而产生了惊吓反应。这其实很容易解释:在人类历史中,水管是后来才出现的。倘若我们的祖先看到什么像蛇的东西,就会以为是蛇。杏仁体的优点是反应迅速,脑核中能立刻产生一个小小的障碍,跟过度敏感似的,而这个小小的障碍可能会对人类的恐惧产生相当大的影响,使人有时产生的恐惧过多,有时又太少。先前参加实验时产生很多妄想的人,本身的恐惧感就很强,也就是说,他们的杏仁体可能比常人要敏感。不过这不是什么特例。
第二,杏仁体不能自由运行,要受到现代人类大脑——尤其是新皮层——的控制。大脑这个部分的理性程度较高,会时而刹车减速。这种控制是有益的。倘若杏仁体不断地大呼谋杀、火灾,那人类的正常功能就会陷入混乱之中。不过这种来自新皮层的监督也有偏离轨道或者功效不好的时候,比如刹车过猛或太弱。理性控制中的一个小障碍可能会增加恐惧感产生的概率,这也可能发生在那些参加实验的人身上。和杏仁体相反,新皮层能将地铁里乘客的眼光或态度相对化,化解其中包含的危险信息。可是,如果与杏仁体交流不善,人就可能产生妄想。
第三点中要提到的是荷尔蒙催产素。用最初的进化论术语来说,这最初是一种为生育和母乳喂养服务的荷尔蒙,而后才发展成一种社交荷尔蒙,能减弱人类天生对他人的不信任感。信任感的提升大大地促使人类去寻找交流。可血液中荷尔蒙的数量不是一成不变的,会因环境和血液循环一直处于变化的状态。况且人与人之间也有所不同,不是每个人都能产生同等数量的荷尔蒙。有些人拥有的催产素低于平均值,对他人的信任感也就相对较低,会较快察觉他人眼神或行为中的某些敌意。这些人就比较容易产生妄想。
简而言之,杏仁体可弱可强,理性的控制可多可少,血液中的催产素也一样。如果这些因素同时处于“弱势”,人体中正常的浮动就使人类的妄想行为成为可能。那个利用虚拟地铁车厢和乘客的实验性研究就验证了这个预言。看来,在黑与白之间还存在着很多日常的灰色。
医生离开了数学家的住处,那个争议还没有得到解决。“37度3就是高于37度!”医生没好气地上了车,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可是数学家先生,生物是非常复杂的,不能只套用几个公式!”不过他还是给病人开了药,算是个安慰剂吧。只要体温计下降零点几度,从数学的角度来说就是药物起了作用,那么结局就皆大欢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