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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凯?”
她的赞美把他心中关闭着的闸门打开了。她在呵姆斯特丹曾那么同情他;她一定能理解他正在尝试做着的一切。不管怎样,她似乎是世界上唯一能理解他的人。他无法跟家里谈论他的抱负,因为他们甚至连绘画术语也不懂,与莫夫和特斯蒂格谈,他必需装出一副他自己并不是常常感觉到的初学者的谦恭样子。
他迫不及待地前言不搭后语地把心里话全搬了出来。他的热情在增长,加快了说话的速度,凯简直跟不上他。当他讲自己体会很深的事情时,便失去了平衡,他那激烈急躁的老样子又出来了。一下午的彬彬有礼的绅士不见了,一个粗俗的乡巴佬把她吓了一大跳。她觉得他的感情爆发是缺乏教养的,是不成熟的。她没有懂得,他正在向她表示一个男人所能向一个女人表示的最珍贵、最有价值的敬意。自从泰奥去巴黎以来,他的积聚在心中的全部感情,都对她倾吐了。他告诉她他的目标、雄心和他努力往作品中灌注的精神。
凯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兴奋。她既不打断他,也不听他。她生活在过去,一直生活在过去,她对一个人竟能如此愉快和生气蓬勃地生活在未来,感到有点不是滋味。文森特激动得无法察觉出她的退缩。他绘声绘色地滔滔不绝,直到他讲到的一个名字引起了凯的注意。
“纽休斯?你是指那个注在阿姆斯特丹的画家吗?”“他从前一直住在那儿。现在他在海牙。”
“对。沃斯是他的朋友。他曾请他到家里来过几次。”文森特阻止了她。
沃斯!老是沃斯!为什么?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一年多。是忘记他的时候了。他是属于过去的,就好象厄休拉一样。她为什么老是把谈话带回到沃斯身上去呢?即使在阿姆斯特丹的日子里,他也从来没有对凯的丈夫有过什么好感。
暮色渐浓。林中的松针地毯变成一片起皱的铁锈色。凯和扬每天陪文森特在田野里作画。经过在荒原上的一阵子散步后,她的双颊微微有些血色了,她的步子亦变得比较有力和自信了。现在她随身带着针线篮,手指象文森特一样忙个不停。她开始比较无拘无束地谈起她的童年、读过的书和在阿姆斯特丹所认识的有趣的人们。
家里赞许地旁观着。文森特的陪伴给凯的生活添了一点生趣。她的作客使文森特变得和霭可亲。安娜•科妮莉娅和泰奥多勒斯感谢上帝赐与这个合时宜的安排,并尽他们的可能,把两个年轻人拉拢在一起。
文森特爱着凯的一切:那么严肃地包裹在黑色长裙中的苗条纤弱的身躯;她到田野里去时所戴的灵巧的黑色无边帽;当她在他面前弯下身子时沁入他鼻孔中的天然的芳香;当她的话说得快起来时皱起樱唇的模样;她那双深蓝色明眸的洞察秋毫的眼光;当她从他身上把扬抱过去时她那双使人颤栗的手在他肩上或臂上的接触;她的震动他内心的悦耳的喉音——在梦乡中他还听到这声音在耳边回响,以及她皮肤的富有生气的光泽——他多么想把他的如饥似渴的双唇埋在里面。
现在他才明白,许多年来他的生活并不完全,他心中蕴藏着的大量柔情已经干涸,明净清凉的爱情之泉不让他的干透的嘴唇接触。只有凯在身旁时,他才感到幸福。她的在场似乎是在温柔地向他伸手和拥抱他。她和他一起到田野里去的时候,他画得很快,很有眼力;她留在家里的时候,根根线条都是极讨厌的苦活。每天晚上,他坐在客厅里的大木桌旁她的对面,虽然他在复画他的速写,但她的优雅的面孔老是隔在他和画纸的中间。如果他偶而抬头向她望一眼——她坐在黄色大灯的淡淡光线下,碰上她的眼光,她一定带着媚人的、默然的优郁对他微笑。他常常感到一刻儿也不能离开她,感到简直要在全家面前跳起来狠命地紧紧抱住她,把他又热又干的嘴唇埋在她清凉的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