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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声,给经过一日辛劳的巴黎人消除疲劳。煤气灯点了起来,饭店里的侍者在铺桌布,百货公司里的职员在拉波形铁百叶窗,收拾人行道上的商品箱。
泰奥和文森特悠然地信步走去。他们穿过夏托顿广场,在此汇合的六条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经由洛雷特圣母院,蜿蜒上山到赖伐尔路。。
“我们去喝点开胃酒吧,文森特?”
“好的。找个可以看看人群的地方坐坐。”
“我们到女修道院长路上巴塔耶饭店去。我的几个朋友大概已经在那儿了。”
巴塔耶饭店是画家们常去的饭店。店门外只有四、五张桌子,但店内的两间房间很大。巴塔耶太太总是请艺术家们到一个房间,请资产阶级到另一个房间;她一眼就可看出一个人是属于哪个阶级的。
“侍者,”泰奥叫唤,“来杯香酒。”
“你看我喝什么呢,泰奥?”
“试试库安特雷奥。你得把各种酒全尝一尝,才能找到你以后常喝饮的酒。”
侍者把酒放在他们面前,酒杯下垫着垫碟,垫碟上有黑字标着的价格。
泰奥点燃雪茄。文森特点上烟斗。穿着黑围裙的洗衣妇走过,臂上挽着篮子,篮里放着烫好的衣服;一个做工的人走过,拎住一条未包扎的青鱼的尾巴,一路上鱼在摇晃着;穿罩衫的画家们,带着画架,画架上扎着潮的画布;商人们头戴常礼帽,身穿灰色格子上装;主妇们跟着布拖鞋,拿着一瓶酒或一包肉;漂亮的女人们穿着飘垂的长裙、小背心,有羽饰的小帽顶在额前。
“真是五光十色的游行,不是吗,泰奥?”
“不错。巴黎要到喝开胃酒的时候,才真正苏醒。”
“我一直在想……是什么东西使得巴黎如此令人不可思议呢?”
“坦白地说,我亦不知道。那是一个永恒的秘密。那与法国人的性格有关系,我猜想。这儿是自由和宽容的范例,对生活的乐天主义……喂,这是我想让你认识的一个朋友。你好,保罗,近况如何?”
“很好,多谢,泰奥。”
“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我的兄长,文森特•凡•高。文森特,这位是保罗•高更。请坐,保罗,来一杯照例的苦艾酒。”
高更举起苦艾酒,用舌尖舔舔,一饮而尽。他转向文森特。
“你觉得巴黎怎么样,凡•高先生?”
“我很喜欢。”
“啊!真妙。还是有人喜欢。在我看来,这是一只大垃圾箱。它的文明也是垃圾。”
“我不太喜欢这库安特雷奥,泰奥。你能再介绍点别的吗?”
“试试苦艾酒,凡•高先生,”高更插嘴,“那是唯一值得艺术家一饮的酒。”
“你看怎么样,泰奥?”
“为什么问我呢?随便你。侍者。给这位先生来一杯苦艾酒。你今天似乎很高兴,保罗。有什么事啦?卖掉了一幅画。”
“没有比那更卑鄙的了,泰奥。不过今天上午我碰到了一桩迷人的事。”
泰奥向文森特使了一个眼色。“讲给我们听听,保罗。侍者!给高更先生再来一杯苦艾酒。”
高更用舌尖舔舔苦艾酒,一饮而尽,然后开口。
“你可知道那条死巷,弗雷尼埃巷,一头在福努路上?唔,今天早晨五点钟,我听到富雷尔妈,马车夫的老婆,惊叫;‘救命!我的丈夫上吊啦!’我从床上一骨碌跳起来,套上裤子(礼貌要紧!),捞起一把刀,奔下楼去,割断绳子。人已经死了,但身体还热,还很热,我想把他放上床去。‘别动!’富雷尔妈嚷道,‘我们应该等警察来!’“我房子的另一边,伸出一块十五码长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