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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爹是我所遇到的共产主义真正从心底里产生出来的两个人。戴上你那顶美丽的苏格兰帽子,我们到克洛泽尔路去。”
他们沿着蜿蜒的勒皮克路走去,高更讲述唐居伊老爹的事情。“他来巴黎以前一直是个泥水匠。先在爱德华家里研磨颜料,后来在蒙马特尔丘的一个地方当看门的。他的老婆料理家务,老爹开始在美术界里兜售颜料。他碰到毕沙罗、莫奈和塞尚,他们喜欢他的颜料后,我们大家就开始买他的颜料了。上一次的起义中,他加入了共产主义者的行列;一天他正在岗哨上做梦的时候,一帮凡尔赛佬偷袭他的岗哨。这可怜的家伙简直无法向别人放枪。
他扔掉了滑镗枪。因为这个背叛行为,他受到了在布勒斯的船上做两年苦工的处分,但我们设法把他弄了出来。
“他积了一点钱,在克洛泽尔路开了这爿小店。洛特雷克为他把门面漆成蓝色。他是巴黎第一个展出塞尚图画的人。从此以后,我们都从他那儿买颜料。他并未卖掉过一张画。啊,没有过!你知道,老爹是一个艺术迷,但是因为穷,买不起画。所以他在他的小店里展览图画,这样便可以与图画朝夕相处了。”
“你意思是说,即使别人出高价,他亦不会卖掉一张画吗?”
“当然不会。他只收藏他喜爱的图画,一旦爱上了一张画,那你就休想再把它弄出小店。有一天,我在那儿,进来了一位服饰考究的绅士,看中了一张塞尚的画,问要卖多少钱。巴黎的随便哪一个画商,都会乐意地卖它个六十法郎。唐居伊老爹对这张画看了又看,然后开口:‘啊,这一张。这是塞尚特别好的一 张。没有六百法郎,我决不脱手。’那人逃出小店后,老爹便把画从墙上取下来,泪眼晶莹地捧着。”
“那末,要他陈列你的作品有什么好处呢?”
“噢,唐居伊老爹是一个怪人。他对艺术的理解不过是如何研磨颜料而已。可是却有十分高明的鉴赏力。如果他向你要一张画,就给他。这将是你正式加入巴黎美术界。克洛泽尔路到了,我们拐进去吧。”
克洛泽尔路是连接烈士路和亨利•莫尼埃路的一条只有一个街区的街道。街上尽是小店铺,店面上是两、三层白百叶窗的住房。唐居伊老爹的铺子就在女子小学的对面。”
唐居伊老爹正在观看刚刚开始在巴黎时行的日本版画。
“老爹,我带来了一位朋友,文森特•凡•高。他是一个热忱的共产主义者。”
“衷心欢迎你光临小店。”唐居伊老爹用轻柔的、几乎是女性的声音说。
唐居伊身材矮小,一张胖胖的脸,一双眼睛犹如友好的猎犬般地机灵。
他头戴宽边草帽,帽沿一直拉到眉际。他手短指粗,胡须蓬乱。他的右眼跟左眼一样地半开半闭。
“你真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吗?凡•高先生。”他羞怯地问。
“我不清楚你对共产主义怎么个解释,唐居伊老爹。我认为人人都应该各尽其能从事其喜爱的职业,作为报酬,他得到所需要的一切。”
“就那么简单。”高更笑道。
“啊,保罗,”唐居伊老爹说,“你在证券交易所做过事。是金钱把人弄成了畜生,不是吗?”
“是的,不错,还有,金钱短缺把人变成了畜牲。”
“不,决不是缺少金钱,只是缺少食物和生活的必需品。”
“说得对,唐居伊老爹。”文森特说。
“我们的朋友,保罗,”唐居伊说,“瞧不起赚钱的人,可又瞧不起我们,因为我们不会赚饯。但是我宁愿属于后一个阶级。一个一天生活需要超过五十生丁的人,就是一个无赖。”
“那末,是需要之力量促使美德降临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