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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红砖楼梯,上二楼去。房间空荡荡,显得凄凉,只有一具僵硬的画架立在洒满月光的窗前。背后是拉马丁广场的漆黑一团的花园。
他睡在床垫上。早晨醒来,他打开窗户,观望花园的绿色、冉冉升起的朝日和蜿蜒入镇的道路。他瞧着干净的红砖地、粉白的墙和宽敞的房间。他煮了一怀咖啡,端着锅一面喝一面在房里走来走去,盘算如何布置房子,墙上挂什么画,如何在他的真正的自己的家里消度愉快的时日。
第二天,他接到他的朋友保罗•高更的来信。高更被困在布列塔尼蓬—阿旺的一家小咖啡馆里,贫病交迫。“我无法脱出这个洞穴,”高更写道,“因为无钱付账,老板扣住了我的全部图画。在各式各样折磨人性的灾祸中,没有比缺钱更使我发狂了。而且我亦感到自己是命里注定要赤贫一辈子的。”
文森特想到全世界的画家,都是烦愁、患病、贫穷,受到同胞的嘲笑和回避,忍饥挨饿,受尽折磨,一直到死。为什么?他们的罪名是什么?他们犯了什么大罪要使他们成为无家可归的贱民呢?受到如此迫害的人怎能画出好作品呢?未来的画家——啊,他要成为一个史无前例的色彩学家和大丈夫。他不要生活在可怜的咖啡馆里,不要到朱阿夫兵的妓院里去。
可怜的高更。在布列塔尼的一个污秽的洞穴里受罪,病得无法作画,没有一个朋友帮助他,口袋里没有一个法郎可买有益于健康的食品和求医。文森特认为他是一个伟大的画家,一个伟大的人。难道高更应该死去。难道高更应该放弃他的绘画。那将是绘画世界的一个大悲剧。
文森特把信塞进口袋,走出黄房子,沿罗纳河的堤岸信步走去。一艘装煤的平底船停泊在码头边。从上面看下去,全船被阵雨冲刷得品亮透湿。水白里带黄,云珍珠灰色。天空紫丁香色,西边呈现一线橙黄色,市镇紫罗兰色。几个干活的,穿着龌龌的蓝白色衣服,在船上走来走去,把货物运上岸。
那是纯粹的葛饰北斋。这景象把文森特带回到巴黎,带回到唐居伊老爹店里的日本版画……带回到保罗•高更——在他所有的朋友中,他最爱高更。
他猛然醒悟应该怎么办。黄房子很大,足够容纳两个人。他们俩能够各有自己的卧室和工作室。如果他们一起烧饭,一起碾磨颜料,一起省吃俭用,那末他们能够靠他的每月一百五十法郎过日子。房租不会增加,食物开销不大。如果又能有一个朋友朝夕相处,一个用绘画术语交谈、理解绘画技术的画家朋友,该多妙。高更能教他绘画,该有多好。
他以前还没有认识到他一向是多么孤寂。即使文森特的一百五十法郎不够开销,也许泰奥肯多寄额外的五十法郎,来换取高更的每月一幅画。。
对!对!他一定得让高更和他一起住在这儿阿尔。炽热的普罗旺斯太阳会把他的疾病统统烧光,就象烧光文森特的病一样。他们很快就会有一个火热的、活动者的工作室。他们的工作室将是南部的第一个工作室。他们将继续发扬德拉克洛瓦和蒙蒂塞利的传统。他们将使绘画浸透阳光和色彩,唤醒世界对五光十色的大自然的认识。
高更必须得救!
文森将返身慢跑步,一直跑回到拉马丁广场。他奔进黄房子,冲上红砖楼梯,开始兴奋地计划房间的安排。
“我和保罗在楼上各有一个卧室。我们把楼下的房间当工作室,我再买床、床垫、床单、椅子和桌子,我们就有一个真正的家了。我要用向日葵和鲜花盛开的果园来美化整幢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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