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亚历山德拉姑妈也在场,但没吭气。不过她和阿迪克斯往过厅走时,我们听见她说:“……正是我要和你说的事。”这句话使我和杰姆又重新结盟了。
我们卧室是相邻的,我关门时,杰姆说了声:“晚安,斯各特。”
“晚安。”我低声回答,一边小心摸着走过房间去开灯,经过床边时,我的脚踩到了什么,那东西有热气,有弹性,光溜溜的,不大像块硬橡皮,我觉得那是个活家伙。我还听到了它移动的声音。
我赶忙拉开灯往床前地板上看去。但我踩的那东西不见了,我急忙去敲杰姆的门。
“什么事?”他说。
“碰着一条蛇有什么感觉?”
“有一点粗糙、冰凉、干干的感觉。怎么啦?”
“我想床下就有一条。能过来看看吗?”
“你在开玩笑吧?”杰姆开了门。他穿着睡裤。我带着几分快意地看到,我的指甲印子还留在他嘴巴上。当他看出我说的是真话时,便说:“你要是以为我会把脑袋朝着一条蛇伸下去,那你就想错了,等一下吧。”
他走到厨房,把扫帚拿来了。“你最好上床去。”他说。
“你认为真是条蛇吗?”我问。这可真稀罕。我们家没地窖,房子都建在离地面好几英尺高的石头上。虫子爬进来的时候也有,但不多见。雷切尔•哈弗福特小姐每天要喝一杯纯威士忌酒,她的借口就是在她把睡衣挂到卧室衣橱上去时,害怕洗过的衣服上盘着响尾蛇。
杰姆在床下试着扫了一下,我在床头朝下看是不是会有条蛇钻出来。结果什么也没有。杰姆又往里一扫。
“蛇会发出哼哼的声音吗?”
“不是蛇,”杰姆说,“是人。”
突然,从床下冒出个泥土色的脏包裹。杰姆忙举起扫帚,差一点就砸到迪尔伸出的脑袋瓜上。
“全能的上帝。”杰姆的声音充满虔诚。
我们看着迪尔一点一点地爬出来,他穿着贴身的衣服。站起来后,他松松肩膀,活动活动脚踝骨,又在脖子后面擦了几下。等血液循环恢复后他才说了声“嗨”。
杰姆又对上帝呼唤了一声。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简直要死了。”迪尔说,“有吃的吗?”
我像在梦中似的跑到厨房里,带回了晚餐剩下的一点牛奶和半块玉米饼。迪尔狼吞虎咽地全吃了,还是那老习惯,用门牙嚼着。
我好不容易说出了一句话:“你怎么来的?”
他说道路曲折。吃过东西,精神来了,迪尔像背书一样详细地叙述了一遍经过:他的新爸爸不喜欢他,用铁链把他拴在地下室里去等死(梅里迪安的房子都是有地下室的),一个过路的农民听见他喊救命,他就靠这人送的生豌豆偷偷地活了下来(这好心人从通风道里把一蒲式耳的豆荚一个一个地捅进去),并把铁链子从墙里拔出来,解放了自己。他手上戴着手铐,乱走了两英里,出了梅里迪安。后来碰上一次小型的牲畜展览,他马上被雇去洗骆驼。他随着这个展览走遍了密西西比州,直到他那从无误差的方向感告诉他已到了亚拉巴马的艾博特县,同梅科姆只隔着一条河。剩下的路程是走过来的。
“你怎么到的这儿?”杰姆问。
他从妈妈的钱包里拿了十三块钱,上了九点钟从梅里迪安开出的火车,在梅科姆站下车。从那儿到梅科姆镇有十四英里路,他在公路边的灌木林里偷偷地走了十来英里,怕有人找他。最后扒在一辆运棉花车的后挡板上来的。他自己估计,在床下已经呆了两个小时。我们在餐厅吃饭时,叉盘的叮当声几乎叫他发狂。他觉得杰姆和我好像永远也不会上床睡觉了。他见杰姆长高了很多很多,想钻出来帮我揍杰姆,但是他知道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