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梨花亭诗订鸳鸯 西子湖萍踪邂逅
。”惜奴见他道着意中的名姓,便仔细把备人看了一遍,遂潸潸的掉下泪来。备人惊喜道:“小娘子莫不就是张惜奴小姐么?”惜奴又定睛看了备人,泪如泉涌。备人就向天作谢道:“谢天谢天,此处相逢,莫非是梦!”叫做:
踏破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徐备人复向着惜奴道:“小生遍处寻访,在丹徒路次,遇着一个解人,方知小姐被强徒戈二赚至温州。小姐鸣冤司理,司理把戈二问遣,将小姐托与客商黄少江带回,因而小生跟寻至此。杭州一郡,都已探遍,谁知就在脚跟遇着。小姐,多亏你了。”那惜奴只是呜呜的哭道:“徐郎,你真是信人也!儿家不惜一死,专欲与你一面。今既见郎君,侬心愿尽矣,愿向清波投体,以了残节。”说了,就走向湖堤欲跳。备人连慌一把抱住道:“小姐,你如何发此短见!小生来此,专寻小姐。令尊大人已在小姐房中,检出小生的诗稿与书,鸣告在县。幸陆父母断许小生和小姐为夫妇,就是父师为媒,对尊公说过,已应允了。只要小姐回去成婚。”惜奴变愁为喜道:“有这样事!如今家君可好么?”备人答道:“无恙。如今小姐寓居何处?”惜奴答道:“现同个褚妈妈居住。那黄少江这厮,赚了那司理所赠我的银子百两,竟不知去向,撇我单身在此。”备人道:“今日小生也不回敝寓,即同小姐到禇家暂住,择日归乡便是。”惜奴便道:“如此同行。”
仍旧提了野菜的篮儿,两人走到褚家。褚妈妈出来见了,惜奴备细说此情缘。褚妈妈不胜欣喜道:“今日待老身做个合卺茶饭,欢聚成姻。”备人与惜奴各将衷情细诉,正是:
泾原河上巧相逢,绿水青山助冶容。
落尽梨花方始合,春光还放碧栏风。
两人在褚家欢聚多日,备人日夕打点归计。
却说那瓶芳妮子见采公和尚,知了消息,日夜不宁。那姜尼姑甚是慈悲,一向原要别了严奶奶,归南京松隐旧庵,见徒弟瓶芳不安,说道:“我和你瞒了严奶奶,雇了船儿,往南京旧庵住罢。一则遂我本愿,二则免采和尚去通知不便。”瓶芳感甚,两人商量已定,原央那邻舍肐老去雇倩船只,就要肐老送到南京。姜尼姑写了一封书,央人达上严奶奶,他自和瓶芳收拾了庵中物件,下了江船。到得杭州,随雇下河的船,一帆风竟到南京水西门外松隐庵。
肐老先上岸打门,只见钱谅夫出来开接。谅夫只道此人是报惜奴信的,喜不自胜。见肐老便问:“你是何人,却为何事?”肐老说:“俺家师父向在温州,今日归庵。”那病老闻得姜师父回来,也出来迎接。少顷,姜师父率了瓶芳徒弟进庵,见了谅夫,三人各施礼。姜尼姑问道:“相公尊姓大号,为何事在此小庵作寓?”谅夫道:“小生是吴江县人,有事在此南都,因城里下处闹吵,特借贵庵侨居。不知师父归来,有失迎接。”姜尼姑道:“说那里话,既是客边,不过暂寓,相公可迁住外厢,内轩仍旧让我师徒居住罢。”谅夫道:“如此多感。”那瓶芳听得这人说吴江,心里有些着忙。谅夫见此小尼不象个久出家的,听得他声息,又是下路,心里有些疑感。
在庵又住了几日,一日姜尼姑出外去望旧檀越。谅夫步到后轩内佛堂,只见瓶芳正在那里阅经,见了谅夫,起身打个问讯。谅夫问道:“师父看的是甚么经?”瓶芳答道:“是弥陀经。”谅夫道:“小生也一向在这一着子上留心,只是不曾得个下落。正要请教。”瓶芳笑道:“相公你问道于盲,这一着子教我如何说得出!”谅夫遂笑一笑道:“师父是那里人氏,为何青年便出了家?”那瓶芳见谅夫这个人到也温存忠厚,自忖一忖道,“我便把衷肠诉他,况他是吴江人,不知与徐备人相与否?教他捎个信儿与备人,速速去寻姐姐也好。”遂向谅夫道:“弟子也是吴江人,今见相公是个君子,敢以诚言相禀,幸乞